王怀文主业招生,副业还掌管学校文学社和学生会。教书顶多算业余爱好。学生会与文学社二者之间,王怀文偏爱学生会,因为学生会内部学生见面不像文学社叫王老师,而是尊称为王主席,王主席不知道“主席”被译为“椅上人”(Chairman)仅是个位置,换谁都一个样。每听一遍,都顿觉伟岸万分,衣服都不够装下,所以对学生会甚是宠爱。男人宠爱一个女人,都表现为不停地给她买东西,王怀文这个学期给学生会带的第一件东西,便是苏渐然。
苏渐然对复读这事忠心耿耿,社团之类的一律不参与。这学期王怀文跟着渐然的屁股邀请了好几次。他有着豹子的赋性,盯着一只猎物直到对方妥协才罢休。渐然没了法子,无奈入了学生会。
学生会并非新生产物,但内部却是新生的。好比一个高产量的产妇,肚子还是那个肚子,胎儿都是新的。每年会内成员都要被重新甄选。这次王怀文爱才,破格保送苏渐然进入学生会。而且是真正的保送。一路保送到学生会会议室。
星期一,新学期学生会第一次全体会议。路上,王怀文给了渐然一张表格,道:“老师也是刚得到消息,过些天,我们学校要去重点中学昌南七中参观辩论学习。将由我带三名同学去。这是报名表。学校还要进行筛选,你要好好表现,别让老师失望。”
苏渐然受宠若惊要去给恩师拿书。试探道:“王老师,参观学习些什么内容呀?”
“就是去昌南七中听几节课,教育交流嘛。”
苏渐然兴趣被削了一半。伸出去要给恩师拿书的手,也改变初衷,半路回家。心思涣散地“哦”了一声。
王怀文把苏渐然那一半被消的兴趣接起来。道:你不要小瞧
这个交流。教育界很重视的。表现出色兴许中考还能加分呢。”
苏渐然惊讶着。中国的考试加分好比是一个枪法奇差的人枪里的子弹,往往不能射在正确的人事物身上。苏渐然就对教师子女加分很有意见,按正常思维,身为教育者的家长理应比从事其它行业的家长更会教育,而作为他(她)们的子女是受教育机会最多的人。所以教育者的子女非但不应该加分,而应该适当地减一些分,这样世界才平衡。当然,当然,那些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把他人的子女摆在教育对象的首位,压根顾不上自己孩子的教师除外。这次射击的对象放在教育交流身上,总得来说还是有进步的王怀文继续道“名额太有限了,学生会的学生优先考虑的。”
苏渐然想起自己刚刚被逼着入了学生会,惊异后明白,懦懦道:“谢谢王老师。”
王怀文做老师多年,第一次被学生当面感谢。激动得差点带错路。
学生会会议室安置在学校最高层,以示高人一等。
里面早已人声沸起,聚有三十余名学生。渐然找位置坐下。
王怀文上台扬扬手,热情道:“大家请坐。”仔细一看,大家早就已经就坐,改口道:“大家坐好,”像一切没有名气的文人,王怀文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向新成员介绍自己。他有着政府官员依赖稿子的风俗,昨晚就备了一份稿子,伸手翻夹在讲义里的发言稿,只翻了个空,慌出一身冷汗,不漏一页地复翻一遍,还是未能与那稿子相见。学生屏息静待,王怀文强作安详,决定脱稿,可这脱稿跟脱俗一样困难,何况乎王先生这类俗人。
俗人堆砌一个自认为平稳的笑容,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导师,我叫王怀文,王是…....”姓王的名人太多,王怀文一时难以取舍。学生都盯着他看,他突然一紧张,王姓的名人全都在他的脑海中亡了,只留有一个“王八蛋”在脑中飞扬跋扈,刻骨铭心。学生静待下文,消声的寂静让王怀文控制不住地添了紧张,按在讲台上的手都在抖,额头泌出汗。急中生智,决定文人动手不动口,抓起一支粉笔,脸上挤出笑,道“老师就不借名人的名字来介绍自己了,老师写给大家看。”说着转身,舒一口气,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心的紧张算是消除了,可手有余抖,粉笔字受影响,写得很有小学生的水准,底下学生堆里发出几声嘲笑。王怀文听了脸热,擦了重书了一遍,竟有了中学生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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