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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我走出公司的大门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衣着褴褛的女人。我挺不想承认,她是我的母亲!我装作没看见,径直向前走去。
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我。
“你干嘛?”我对她大声呵斥!
她扶着我跪下来:“你弟弟出了车祸,救救你弟弟!这钱就当借的,我们砸锅卖铁都会把钱还你。”
“我们认识吗,你跟我借钱?”
“我知道,这些年我都知道,我知道他们对你很好,供你吃穿,供你上大学,现在工作也那么好!但是,你要跟着我,你什么都没有啊!”
她的话就像尖刀,一点一点的刺向那个最柔软的地方,我用力甩开她的手说:“我谢谢你!”
她低下头去,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在我生了你的份上,帮帮弟弟吧!”
跟她分开以后,我站在马路的分叉口,哭了很久。
2
2000年,我读三年级。
我的同桌是一个胖胖的小女孩,我们关系很好,两家离得也很近。
有一天她很神秘对我说:“咱们班里有一个,关于你的传言……你要不要听?”
“什么传言呀?”
“但是你得保证,不要生气!我发誓这些都是真的,我问过我妈妈了。”
我越发好奇,越想要知道她口中的传言。
她拉着我走到五年级的门口,指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说:“你俩像不像?都是双眼皮,长得那么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她是你姐姐,你现在的妈妈不是真的妈妈,她的妈妈才是你妈妈!”
我被她绕晕了,觉得她在说疯话,没有理她,就回到课桌上开始学习。
她在我屁股后面穷追不舍,嘴里振振有词,并且用她妈妈的话,不断的验证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那一刻,我有点讨厌这个大嘴巴的小伙伴。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她,让她闭嘴。
可是,我的心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点一点的向外渗着血。从那之后,我有了一个举动,就是跟踪那个女生。
3
记得那天是周六,那个女生放学以后,跟小伙伴们玩了很久才回家。
我轻轻地走在她身后,她回头看我,跟我打招呼。我说要去亲戚家,她邀我一道同行。
走着走着,她到家了,我看到一个女人出来迎接她。她的妈妈,穿着一身墨青色的手工裁剪衣服,看起来很朴素。她的妈妈,个子高高的,扎着马尾辫,眼睛大大的,同样也很白。我们果然长得很像。
我莫名的生起气来,抬头瞪了那个女人一眼,我们的目光刚好碰到了一起,女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然后她很慌张的从兜里,掏出了十几块钱,让那个女生带着我去买一些零食吃。我没给她任何机会,扭头就跑掉了。
在那一刻,我突然就相信了这个传言。
回到家后,我问妈妈我是不是领养的?
妈妈愣了下,然后微笑着说:“你听谁瞎说的?妈妈对你不好吗?”
是的,妈妈对我很好!即使生活条件不好,妈妈从不委屈我,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在同龄人里面,我也算不上是差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追在妈妈屁股后面,我拼命地喊她,她不回头。我们离得越来越远,直到我看不见她。
然后有一群小伙伴,突然把我围起来,说我是野孩子,是妈妈不要的孩子。我蹲在地上,从小声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直到醒来。
4
这件事情没过多久,妈妈和爸爸就去城里打工了。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学习条件,他们花钱给我在城里找了一所重点学校。沉浸在繁忙的学业中,我渐渐忘却了那段往事。
后来我考上重点初中,然后是重点高中,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这些年我一直过的很充实,如果不是女人再次出现,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想到自己的身世。
可自从她来找我借钱以后,小时候那个被抛弃的噩梦,又开始缠绕着我。说实话,这些年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生活的也幸福。
只是内心里的那种不安全感,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不断地滋生,我开始变得懂事,学会了伪装自己的内心。这种言不由衷的累,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被赤裸裸的展现开来。
我不想再逃避,我辗转找到了当年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生。
她前些年才离婚,带着孩子在一个二线城市里打工。她知道女人来找我借钱的事,她让我不用理会,她说会处理好弟弟的事情。
我们的谈话,客气中带着尴尬。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问我:“恨不恨妈妈?”
我笑笑不语,沉思了很久:“说不上恨,只是很好奇,妈妈为什么会把亲生女儿丢掉?”
5
她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女人叫苏娥,年轻时很漂亮,在生产队里当组长。她爱上了一名退伍军人,但这段感情遭到了对方父母极力反对。
她一气之下,就随便找了一个男人结婚。原本日子可以好好过下去,但那个男人经常酗酒,喝醉后就打骂她。再一次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她离家出走了。
几年后,她遇到了现在的丈夫。
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闲时务工,忙时干农活,日子不富裕 ,倒也安稳。一年后,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
婆婆有些不开心,当着她和丈夫的面,就把她过去的那些往事,一股脑的倾泻出来。婆婆看不起她,丈夫也开始远离她,她月子没做完,就开始做起农活来,为此还落了一身病。
孩子一岁的时候,婆婆就逼着她和丈夫要二胎。她觉得自己必须生个男孩,才能在这个家里抬起头来。
于是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她向婆婆和丈夫,瞒了自己的生产日期。可又生了女孩,她只好偷偷的把孩子被送到了一户不能生育的家庭里。然后跟他们说,孩子难产死掉了。
她跟我讲完这个故事以后,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我说:
“在你小的时候,妈妈也会去看你的。只是大了,怕有闲话,她才不去了。”
“女人这一辈子,真的太不容易了!我有时倒羡慕你,远离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家。你知道吗?弟弟出生没多久,爸爸伤了腿,他不能干活后,天天在家发脾气,摔东西。那个家里整天吵闹声不断,没了经济来源,我很早就不上学了,外出打工给弟弟赚学费。”
她停顿了下,接着说:“你看你现在多好,你看我......哎不说了……”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五味杂陈。
女人因为我是个女孩,把我丢弃,如今又为了儿子来求我。我对她从恨意不明,逐渐的演变成了一种鄙夷。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谢她把我丢掉。
我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银行卡,把它交给那个女生:“这里有十万块钱,给你们救急,你也不要那么辛苦。还有你告诉她,以后别让她再来找我了!就当买断了这份血缘吧。”
6
很久没有回家看爸爸妈妈了,我买了很多礼物,他们总是嗔怒我瞎花钱。
妈妈给我包了最爱吃的水饺,爸爸还做了很多菜。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说了很多话。
我提到了我的身世,我也不想隐瞒“给生母钱”这件事情。
爸爸妈妈说:“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们都支持!如果他们愿意认你,我们也不反对,只要你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我不住地摇头,我说不会,永远都不会!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们刻意的爱,或许这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透露出来的脆弱。但好在,我能看得见,他们也能看得见,只要有爱,真的就不会有隔阂。
被生母抛弃,长大后,生母为了儿子来要钱,到底给还是不给?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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