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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陈一，36岁整。略有姿色，身高168，体重50，一白遮百丑，我妈常这么说。
大学在家人的怂恿下读了会计，他们说好就业，结果怎么样，在一个不死不活的民企当会计，一干就是十几年。
大学一毕业，又在家人的撮合下嫁了人，就是我身边吃相难看的老王，当时我妈和我爸都亲切的称呼他小王。人长相一般，身材还不如长相，就是有上进心，自己做物流的买卖，称得上是潜力股，一个人带着我们全家奔了小康。用我妈的话说，跟谁不是一辈子。
一结婚，一个妈变成两个妈，所以不到一年我就怀了娃，紧锣密鼓的把二人世界变成了三口之家，没错，就是我身边和他爸一起干掉半个蛋糕的王小二。王小二今年小学毕业，等着升初中，这孩子长得倒有点像我，不过中和了老王的基因之后，只能算的上是——马马虎虎。
普通的人过着普通的生活，就是我们一家。
房子买了两套，一套自住，一套出租，还好当时听了我妈的话，买了学区房，算是早有预谋。房贷一个月12000，刚好是我的工资总额。
去年老王赚了钱，把我们那辆开了5年的宝来，换成了宝马，当然还是贷款。老王挺乐呵，一个劲儿的要带着我爸妈出去兜风，我倒是还好，宝来给了他爸，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家王小二多才多艺，从小各种补习班上了不少，现在六年级已经学到了初一，当然每个月又是4000块。有时候我妈会贴补我点儿，毕竟孩子是她要要的……
老王这两年的生意风生水起，就是回家累的很，也是，跑运输，事情太杂，整天周旋在司机与各色生意人之间，酒色财气，声色犬马。回到家，不要说管孩子，就是正经的唠会儿嗑，都越来越少了，更不要说别的。二胎，我想都不敢想。
我妈这一年来常叮嘱我要看住老王，男人到了这岁数就容易有歪心眼儿。我点头答应着。
可是心里知道他没有，要问我为啥这么确定，我想结了婚的人自然会懂，有些事还真不是在看手机的那一刻才发现的。况且男人看是看不住的。
虽然我和老王是介绍认识的，恋爱时间也不长，但是我俩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多年老王在外面对人啥样的时候都有，可跟我从来没有红过脸，说过狠话。
老王说他媳妇儿他不心疼谁心疼，我说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老王这时候就看着我傻乐，别说，和我儿子王小二一模一样。
老王说，媳妇儿咱们现在条件好了，人家都出国旅游，咱们也带着王小二赶赶时髦呗。
我家老王怎么看怎么像个暴发户，对我好的暴发户。
可是还没等我们往出走，2020年就把我们全家困住了。
整个2月，我，老王还有王小二都不敢出门，老王负责全家的采购工作。他难得在家陪我和孩子，说实在的，除去恐惧，我心里倒是挺开心的。
可是只有一样，人不出去，钱只出不进。
刚有消息，公司群里就第一时间发了通知，假期延长，只发基本工资。一下子收入就减了半，也能理解，民企，都是老板自己兜里的钱，自然是看的紧。
至于老王，本来的旺季成了淡季，还是惨淡的淡。有的司机过年回了家，就没再回来，都像我们一样被困着，这时候再去招新人也没那么容易，只剩下几个本地人还在维持。可是订单量一下就下来了，有的跑了车，还不给结款。
我能看出老王的愁，他总不说，只是躲到阳台偷偷地抽烟。
日子还得过，贷款还得还，一个月什么都不做，就是小两万的流水往外走。
好歹三月份公司复了工。虽然还是人心惶惶，终于领到了全额奖金。这时候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老王小家小业的是这样，就连我们这好几百人的公司也一样。
公司业绩不行，财务报表上看的一清二楚，都是老板家里的钱，当然是不会养闲人。最近大家私下里都在传我们要裁员。
财务部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经理是老板太太的娘家人，自然是不会动的，手下的人也沾亲带故，不是什么远方的表外甥，就是谁谁的小姨子。
算来算去，也就是我们这四个人在危险的边缘。
小李是应届毕业生，业务上不突出，好在人孩子勤快，早出晚归；张哥是公司元老级的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经理也得请教他，只是现在人到中年，家里事情多，最近半年经常请假；吴姐比我还大两岁，比我早来一年，要说我俩差不多，都是老公孩子，每天自己的工作做完准时上班按时回家，她比我多了一样，两年前考过了注会，从此就自视甚高。
我不上不下，只能祈祷着只是谣传，老板还有人性。
老王这个月的生意还是没什么起色，司机倒是打电话的不少，奈何没有单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到他发愁的样子，我就更不敢跟他提裁员的事情了。
坏消息终于还是来了，每个部门先裁一个人。据小道消息说，高层们在普遍降薪和选择性裁员中选择了后者。
经理执行力很强，当天就开始谈话。一周之内要出结果。
部门10个人，公平起见，每个人都要谈，当然大多数人心里清楚，最后注定会在我们4个里走一个。
办公室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吴姐不再跟我吐槽老公和婆婆，张哥不再请假，电脑键盘敲的啪啪响。
很快轮到了我。
经理一脸冷峻，40出头，一身名牌，还能清楚的看到岁月生长出的肥肉，在脸上和腰间。
从进了办公室，他说了很多，总结了这几年我的工作表现，数据准确，条理清晰，仿佛年终决算。同时表达了对我的关怀，我家老王的生意和孩子的学费他似乎门清儿。
这些我听的浑浑噩噩，只想从他的口风中得出一些我去留的准确结论。
“其实我不想让你走。”这句话我听的真切，意思难道是给我最后的通牒，不想走，却不得不走么？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后浪都要被排在沙滩上了，你看人家小李天天加班还精力旺盛，上头的意思啊，还是要留年轻人。” 说着经理从椅子上起身。
我没有做声，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人家小吴是有证的人，你和她比……” 经理走到了桌子的另一侧。
“要是想留下，总得有点过人之处吧。你说呢？”经理此时走到我这边来，理了理衣领，又把衬衫的一角往裤子里掖了掖。
他看向我。“懂了吗？”
我傻也似的点点头。
“行了，你先出去吧。明天咱们再接着谈，不早了，早点回吧。” 这时候已经5点多了。
我其实真不是很懂，可是又没法和同事商量着拿主意，本来可以找老王出出主意，又不想给他添乱。
自己思来想去，是不是要我给他送礼呀，我看今天吴姐从他那里出来满脸的自信，难道是这个缘故？！
走出办公室没有直接回家，去银行提了5000元，又买了顶贵的烟和酒，一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袋子里，准备明天一早就给经理送去。
没想到经理的信息倒是先来了，“晚上七点，星巴克。”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事儿可能真有缓儿。
饭也没顾上回家吃，给老王打了电话，说是要加会儿班。就在外面对付了一口，眼看着熬到了快七点。
走进星巴克，经理坐在角落，朝着我招手，一脸笑意，已然不是白天时候那张冷峻的脸了。
我赶紧迎上去，还没等到他开口，就把东西递上去。显示出我的懂事。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他皱了一下眉。“你以为你比小吴出众的就是这些吗？陈一，你有她永远也比不上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上到下的把我看了一遍，眼神留在我的胸口，我突然打了个寒战。
“那……”我觉得我的声音有些抖。
“你还不明白？想不想留下，现在你说了算。”
经理又笑了，这样的笑我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见过，他没做什么，却让我害怕了。他说着，把一张卡片和一张纸放在桌上，头也没回的走了，甚至没有拿桌上的那一袋东西。
“一个小时。” 他走的时候拍了我的肩膀，留下最后四个字。
我懵了，彻底的。
我觉得很脏，不需要做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就打心底里的想啐上一口吐沫。
可是此时此刻，我还是犹豫了。
为了一个月一万多块钱，为了饭碗，为了孩子……我想到老王，如果他的生意还能像前两年那样的如鱼得水，我会当场把手上的咖啡泼到经理脸上，然后转身就走。可是，我没有。
我看着卡片上的字，就是对面街不远的那家酒店。我死死的攥着那张纸，拿起房卡。
“一一，吃饭了吗，饿了吧，我把饭再给你热热？”老王见我回来，第一时间迎上来。
“吃过了。”我答。
我洗了澡，和老王躺在床上，关了灯，像往常一样，各自转过头去睡，不一会儿就传来老王的呼噜声。
我睡不着，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八点到十点，我转身看看身边的老王，虽然也不是第一个男人了，但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干净了。
我在心里冷笑，一个月12000，一年十几万，我不知道自己是赔了还是赚了。这一次，我安全了吗？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经理的力道刚刚好，这一刻我觉得我有点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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