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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顺风车的人》 1 铃铃铃—铃铃铃— 边远伸出手一阵乱摸，始终找不到闹钟的准确位置，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才关掉闹钟。本想再小睡一刻，不料屋门外的咚咚声接踵而来。 “小远，是吃早饭的时间了，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包子。” “好—知道了。” 此时是早上七点钟。边远拖着酸沉的身躯走向卫生间。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坐在木桌前与母亲一起吃早饭。他的母亲坐在对面，是一位近60的妇人，穿着朴素，干净利落。老旧的木桌上摆着红枣小米粥，包子，凉拌煮蛋，一小碟切段黄瓜。边远看着，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随即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 嗯—好吃！”他边点头边说。 包子是香菇猪肉馅的，这是他最喜爱的口味。 就在这时，边远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食物，看了看手机，是他的同事兼好友。 “喂，这么早就来电话，不会想让我替你开工吧？！” “嘿嘿...真不好意思…嗯...又被你猜对了.......” “今天可不行，我有事！” ”小远，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次真的生病了！” “生病？呵！怕是又陪女朋友去玩了吧......” “这次是真的，昨晚我吃坏了肚子，现在还……” 边远打断了小林：“啊好了好了，知道了，最后一次。” “好哥们儿，请你吃饭！”电话那端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边远挂了电话，摇摇头，回到餐桌前。 2 吃罢早饭，边远换好衣服，与母亲告别。 “妈，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母亲笑着看着他走出家门。 边远与小林以及另外一位朋友合开了一家小饭馆，本来今天轮休，托小林的福，要替他去周边的一个小村庄运货。那个村庄有一个很大的水库，养殖了很多肥美的虹鳟鱼。虹鳟鱼是他们饭店的一道招牌菜。 边远开着面包车，没多久就到城郊了。郊外的环境比城市好很多，柏油路两旁全都是停僮苍翠的树木，摇下车窗，青草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夏风轻描淡写地拂过他的脸颊、胳膊，又顺着脖子钻到了衣服里，清凉绵软，舒爽极了，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正当他还沉浸在这份惬意当中，忽然看到路边有人似乎在向他招手，他朝两旁看了看，没有其他车辆。于是减速，欲将车开到路边。 随着车子距离路边越来越近，边远也逐渐看清楚拦车的人，一共五人。两个男人穿着黑西装配黑衬衣与黑皮鞋，两个女人穿着白西装配白衬衫与白皮鞋，还有一个男人的穿着最引人注目，他穿着黑白相间的花西装配黑白花衬衫与黑白花纹皮鞋，像站立起来的奶牛一样。 边远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真是一言难尽的装扮啊......” 车停了，他从车窗探出脑袋浅笑着询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凑上前去，弯下腰，急促不安的问道：“我们要去青庙村，要办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一直等不到巴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知道您可不可以送我们去呢？我们会付钱给您的！”说完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 边远想着自己不正是要去青庙村嘛！于是他爽快的回答：“我也要去那里，你们快上车吧！” 五个人听到后同时有了笑脸，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而后便上了车。 车子又重新踏上前方的路程。 途中，边远瞟了一眼后视镜，他们几个人面无表情并笔直的坐着，似乎有些许拘谨。 “你们去青庙村是探访亲友吗？” 边远故作随意的问道。 ”不，我们要回家。”依然是刚才询问的人回答。 “噢，这样啊。”边远回应道。 “回家这么急，又穿成这样，可能是家里有丧事。” 他心里独自想着。”诶，奔丧穿黑色是随西方习惯，穿白色是传统习俗，那位穿黑白相间的......难不成是想中西合璧？” 边远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哥，您的西装衬衫皮鞋是定制的吧？按照花奶牛的皮毛？” “年轻人，不是花奶牛，是花猪哦！”他僵硬的面部竟有一丝笑意。 “噢噢，不好意思，呵呵！”边远尴尬地笑着。 之后五个人一言不语，边远百无聊赖地打开音乐，以此来消磨这不自在的时间。刚才宁静致远的心境已然被车内的气场覆盖，车窗依然打开着，空气却仿佛滞留于此，不再随风流动。 3 一小时后车子到达村口。边远问五人具体的去处，回答的还是一开始询问的男人。 “你顺着这条路前行，到一扇朱红色大门的房子前停下就好了，真的很感谢你送我们！”他礼貌的笑容并未使他的面部有稍稍地舒展。 边远点点头说：“好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两边的房子，一扇明显区别于其他棕色大门的朱红色大门出现在视线内。 他想：“应该是这里了吧！” 随即停下车，在车窗口张望着问：“你们看是不是这里啊？” 几秒钟过去没有人回答。他转身回头，顿时呆住了：“人呢？” 车里的五个人不见了...... 边远挠挠头嘀咕着：“什么时候下的车，我居然没有察觉！” 再仔细看，发现座位上有一叠钞票。 “付钱也应该打个招呼再走啊！怎么给这么多？”他边想边伸手去拿钱， 他看着手里的钱，有点儿懵，继而把所有的钱都一一查看，寒意渐渐从头皮凉到脚底，阳光也似乎妖媚起来，照的他头晕目眩，直冒冷汗……他本能的大叫一声，将钱扔在一旁，踉跄地冲下车直奔红色大门。 一阵风吹过，周围仅有的一棵大树发出簌簌的声响，车里散落着的冥币肆意地舞动着...... 边远站在门前，他伸出的手在距离这扇大门两厘米的时候停住了，迟疑了几秒将手伸回。他低着头蹭了蹭鼻尖儿，眼神游离不安，在门前走来走去。突然，他眼睛又亮了起来，用力咬着下唇，迅速转向大门，没有半点犹豫的敲了下去。咚咚咚的敲门声，使边远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吱呀，门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和善的老大爷，他笑眯眯地问道：“小伙子找谁呀？” “不好意思大爷……嗯...刚才您家里有…亲人来过吗？”边远吞吞吐吐地问道。 老大爷眼睛一眯答道：“没有呀！要说来客，今早你可是第一位呀！哈哈我跟你说，今天有好事啊！” 边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明明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哪里有好事啊......” 老大爷没有主意到他的尴尬继续说：“我家的老猪生了一窝儿小猪啊，个个儿肥硕健壮！快，跟我来看看！”说完便拉起边远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边远跟随老大爷来到猪圈，老大爷一直开心地说着有关养猪的知识，他觉得耳旁的声音离他很远很远，并没有听清那到底是什么。 边远看着偎依在母猪身旁的小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又想不起来。 老大爷看着边远的脸喜气地说：“怎么样？我养的猪健硕吧？！老李家的老母猪还没开春就病死了！你看看我这个，健健康康，还生了五个小猪，三公两母，两黑两白，还有一花的，哈哈！” 他听老大爷说完又看了看小猪，倒吸一口冷气，神色慌张地问老大爷：“两个黑色的和花的小猪是公的，两个白色的小猪是母的？” “没错！小伙子眼力不错啊！”老大爷声音高亢洪亮。 边远感到身体轻飘飘的，直愣愣地往门口走，全然没有理会老大爷在他身后的问话：“小伙子这就走啦？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喝点儿水，天气够热的！” …… 他回到车里，晕乎乎的，脑海里全是那五个人，黑衣服、白衣服、黑白花纹衣服，小黑猪、小白猪、小花猪......他低下头，双手揉着眼睛，却无意中瞟到那些纸币，接着像被什么击中一般，慌乱但快速地将那些纸币用报纸包起来丢进角落，发动汽车，踏上回程。 4 边缘回到家，小林打来电话：“小远，接上咱的小鱼了吧？” “没有。” “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边远没有回答，而是上床蒙上了被子。 待他醒来已经傍晚，母亲正在厨房烧菜，香味四溢。他穿上外套走出家门，到车上取了纸币，在小区外面一处僻静的地方，点燃它们。似红似蓝的火苗随风扭摆，熄灭的时间来得似乎太慢。 第二天早上七点，他洗漱完毕，照旧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豆浆，茶蛋，一碟凉拌海带丝，包子。他喝了一口豆浆，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然而舌头味觉甚至牙齿都在极力排斥这包子，他用力地吐出来，然后跑到卫生间不停地刷牙，刷到牙龈出血。直到没有一丝肉馅的味道，才停下。 “以后再也不吃香菇猪肉馅包子了，不……猪肉也不吃了！”他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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