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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中国人，黄发垂髫，大多会背诵这首《二十四节气歌》。二十四节气，始于立春，终于大寒，承载着中国最久远的历史记忆。
立春是中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每年的2月4日前后，太阳黄经到达315度时，就到了立春。“立春，正月节。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立夏、秋、冬同。”
一
立春节气，日照增长，气温升高，降雨增多，天气回暖。据气象资料，无锡立春节气的平均气温为5.4℃，比大寒节气高出2.2℃；2009年2月12日，曾出现过26.8℃的高温。“吃了立春饭，一天暖一天”，意味着万物闭藏的冬季已过去，开始进入万物复苏的春季。
我国幅员辽阔，不同地域气候相差悬殊。“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飘舞；长江两岸，柳树开始发芽；海南岛上，鲜花已经盛开。”立春的气候意义并不适用于全国各地，所对应的地域是位于北回归线上的岭南地区，对其他地区只是具有一种参考意义。
对于无锡及江南一带来讲，北方强冷空气仍会不时来袭，气温有时大幅下降，即为“倒春寒”，故有“春捂秋冻”“春冷冻死牛”的民谚。1969年2月6日，出现过零下12.5℃的极端低温。立春虽到，气象意义上的春天还为时尚早。北半球若一年中第一次出现连续5天的日平均气温均≧10℃，则以第一天为“气象意义上的春天”到来。无锡入春的标准还要严格一些，不仅要满足连续5天日平均气温超过10℃最低门槛，还要看五天之后的一段时间气温表现是否稳定，强调的是稳定通过。一般情况，无锡的入春时间是3月28日，最早是1990年和2002年的3月7日，最晚则是1955年的4月22日。
二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是我国最早的结合天文、气象、物候知识指导农事活动的历法。以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一年二十四节气共七十二候。其中，植物候应有植物的幼芽萌动、开花、结实，动物候应有动物的始振、始鸣、交配、迁徙，非生物候应有始冻、解冻、雷始发声。立春节气有三候，是这样的。
“初候，东风解冻。”东风送暖，大地解冻。在无锡，立春前期尚以北风居多，气温或在零下；至中后期，东南风逐渐增多，零度以下少见。南宋淳熙元年，偏安江东，上元节前，歌舞升平，辛弃疾满腹忧伤，慨然写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唐代大中八年，二月二日踏青节，李商隐江行游春，“二月二日江上行，东风日暖闻吹笙。”上元节多在立春后期或雨水，二月二多在雨水后期或惊蛰，早已经是“东风压倒西风”了。
“二候，蛰虫始振。”蛰居的虫类慢慢苏醒，开始活动。古代观测节气，以光影测量、吹灰候气、物候变化三者相合来确定节气。范成大的《立春》就写道，“候管灰初动，条风已发春。…农事牛先示，人情蠖欲伸。”尺蠖是尺蛾的幼虫，我国常见，一般一年发生3代，以蛹在土中或树皮缝隙间越冬。立春时节，就像其他蛰虫一样，尺蠖还在蛰伏，不过已经跃跃欲试、蓄势待发了。
“三候，鱼陟负冰。”河里的冰开始融化，尚有碎冰块，鱼儿就像背负冰块游动。我国河流冻结的现象主要出现在北方，大多河流都有结冰期。受冬季气温影响，东起连云港沿山东丘陵南侧拐向太行山南麓界，是我国河流稳定封冻的南界；长江一线则是河流结冰的南界，界线以南的河流在冬季已经没有结冰的现象。据气象资料，无锡地区少见零下十度的低温，也少见河流、湖泊结冰的现象，10℃以下气温均出现在1971年以前。2016年1月24日，无锡最低气温达到-8.6℃，全天气温没有升至冰点以上，25日最低气温也在-6.5℃，太湖、蠡湖因此结冰，不过只是湖水表面结冰，并不能承受大的重量。
立春节气，刚刚经过数九寒冬，沉睡的大地正慢慢苏醒。在无锡街头逛逛，乍一看，春色还是比较难以发现。说是“春打六九头”“五九六九河边看柳”，然而河边的翠柳枝条，依然干枯着，估计要到了下一个节气，才能在二月春风的剪裁下，施展“拂提杨柳醉春烟”的绝技了。
无锡有这样一句话，“春天从梅园开始。”找春天，最简便的途径还是要到无锡西郊的梅园。1912年，无锡著名民族工商业者荣宗敬、荣德生兄弟在东山辟园，利用清末进士徐殿一的小桃园旧址，植梅数千株，经十余年建设，占地81亩。解放后，梅树的数量和品种均逐渐增多，成为无锡重要的赏梅胜地。
三
2019年的立春在2月4日，同时也是农历2018年的除夕。也就是说，农历2018年有两个立春，是为“双春年”，俗话讲“双春兼闰月，结婚好时年”。农历2019年却一个立春也没有，是为“无春年”“寡春年”，引申为“寡妇年”，旧俗盛传“寡年无春，不宜结婚”。若是立春恰逢元旦（农历春节），那是百年难遇的好事，双喜临门，故有民谚“百年难逢岁朝春”，南宋郭应祥就遇到一次。他在《鹊桥仙·立春除夕》中写道，“立春除夕，并为一日，此事今年创见。席间三世共团栾，随分有、笙歌满院。一名喜雪，二名饯岁，三则是名春宴。从教一岁大家添，但只要、明年强健。”从今往后数，2038年2月4日、2087年2月3日这两天就恰逢“岁朝春”，在静静等着时间的到来。双春、寡春、岁朝春，是我国历法中出现的独特现象，是阳历和阴历之间的“阴差阳错”造成的，也是两种历法之间必须“置正”安排的结果。每个阳历年，立春固定在2月4日前后，都有二十四节气；立春大概在阴历年的岁末年初，而“十九年七闰”导致了每十九年七年没有立春的现象。其实，这都是人为安排的结果，和运势本没有什么关系。
我国古代，立春是一个重大节日，称立春节、正月节、岁始、改岁等。先秦时期，立春是官方的祭祀礼，拜神祭祖、纳福祈年、驱邪攘灾、除旧布新、迎春和农耕庆典等均安排在立春日及其前后举行，据《礼记·月令》，“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反，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惠，下及兆民。”立春节庆构成了后世岁首节庆的框架，至汉代与土牛仪式合并，历代沿袭，其后不断发展脱变，至清代时官民仍保持着较高的热情，逐渐演变成重要的立春民俗活动。
四
迎春活动一般有演春、打春等仪式。一般事先做好准备，进行预演，俗称“演春”。明代，无锡“演春”隆重热闹。立春前几日，无锡县先在崇安寺组织彩排戏文。当时，无锡大概有36个工商业种类，每业扎一座彩亭，亭上悬挂具有该业特色的标志；无锡又有13个区，每区分上下两扇，合计26扇，每扇扎一个抬杠，各扮一出戏文。每出戏文多则四五人，少则一二人，扮演者大多为优伶或妓女。这段时间，还要在东门外亭子桥筑春坛，又称“先农坛”“劝农坛”。坛上供着纸扎的句芒神以及土牛、纸牛各一。将板凳涂上泥土，外面包上草席，即为“土牛”；“纸牛”则用五色彩纸扎成，肚内塞满五谷。
立春前一日，无锡知县率士绅僚佐，排列依仗，径出东门，举行迎春典礼。到东郊春坛后，知县先致祭，行三跪九叩大礼，迎接句芒神与土牛、纸牛，送至县衙内大堂供着。典礼时，36个彩亭和26个抬杠全部出动。先彩亭，后抬杠，再是句芒神亭和春牛台，接着是书吏、僧道、官员、衙役。这一天，无锡乡民齐集在东门至东大街一带，俗称“看春”。附近居民家中大多亲朋满座，大户人家还搭设大棚，垂珠帘供妇女看春。当彩亭、抬杠经过，常常邀住，必定要扮演戏文的人唱几句才肯放行。典礼结束，无锡县在衙门公堂排春宴，民间私人也办春酒欢饮。
立春当天，无锡县官员再次祭祀句芒神、土牛和纸牛。礼毕，各执丝鞭打春牛，即“打春”，以劝农迎耕、祈求丰年。纸扎的春牛被打得纸片纷飞，肚内五谷纷纷堕地，预兆丰年到来。我国不同地区的迎春活动大同小异。据《东京梦华录·立春》，“立春前一日，开封府进春牛入禁中鞭牛。开封、祥符两县，置春牛于府前，至日绝早，府僚打春，如方州仪。”
2018年2月5日，梅园景区“鞭打春牛”
一般以杨柳枝代“春鞭”，有的制成彩色“春杖”，随鼓声击土牛三下，再交由吏民击之，据说击碎的春牛土吃到肚里能治病，放到地里能增产。官民齐聚一起，看春牛，摸春牛，打春牛，无锡一带还有民谚“摸摸春牛脚，赚钱赚得着”。
打春，不仅是打春牛，还“打孩子”。立春这天，长辈会拉小孩过来，“来来，今天立春，吃两记打。”孩子还在想着平白无故为何挨打，已经被长辈轻轻打了几记；或是拍拍头说“长长长！”或是拍拍背部说“要醒醒啦！”这是讨口彩的意思，让孩子快快长大，不要懒惰。次年立春一到，调皮的孩子嬉皮笑脸地跑到长辈那里“讨打”，一个个地拍打下来，引起阵阵欢笑。
明末清初，无锡迎春风俗依旧隆重，彩亭逐渐减少，抬杠仍旧流行。据《锡金识小录》，“相传明季至国初，迎春抬杠甚胜，以珍珠结箬笠，穿铁针成蓑扮渔翁，觅社日生儿，眉发俱白者扮东方朔，诸戏毕陈，今皆无之，惟邑令及左贰具依仗鼓吹数部而已。”
立春祭祖
乾隆年间以后，无锡迎春风俗逐渐衰落。至民国，废旧历，行公历，破除迷信，改革风俗，以农历为标准时间的迎春典礼仪式彻底废除。只是民间遗留下一些迎春风俗。立春前一晚，让孩子住到别人家，叫“住春夜”；立春当日早晨，吃年糕、圆子，象征节节高、美好团圆，有的人家要吃“春早面”。无锡民谚有“春朝大如年朝”的说法，“过年”祭祖，一定要在立春前，烧香烛、焚纸锭、上好菜、祭祖宗；立春早晨称“春朝”，人们相互祝贺，叫“拜春”。
民间还有“咬春”的风俗。旧时北方京津等地，立春吃春饼和生萝卜。春饼是面粉烙制的薄饼，一般要卷菜而食；春饼与菜放在一个盘子里，成为“春盘”。杜甫在《立春》一诗中写道，“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 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打春》：“是日（立春）富家多食春饼，妇女等多买萝卜而食之，曰咬春。”无锡及江南一带，则流行“咬春”吃春卷。
咬春
五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春天到了！
江南晚报特约摄影师“九个太阳”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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