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其他艺术一样， 书法也有其内在的发展规律。历代的书法都以其极为鲜明的时代感， 呈现于史册。虽有兴衰强弱， 但每一种新形式出现， 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 表现出对旧形式的否定， 对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美的追求， 反映当时人们思想、精神面貌。
以王羲之为代表的书家开创并形成了历史上具有重大影响的崭新的晋代书法流派和风格。这种风格的主要特征， 就是一种平和自然、含蓄有意味的美的境界， 即人们所说的晋人书尚韵。到了唐代， 其书法艺术虽以晋代书法艺术为直接出发点， 但在发展过程中， 又不可遏抑地走向了与王羲之为代表的晋代书法风格相反的一面， 开拓了刚健雄强， 气魄宏大的唐代书风。
到了米芾、蔡襄所处的宋代， 书坛风气发生很大的变化。唐人书法严谨的法度， 这时成为书法艺术发展的障碍， 影响了人们情感的自由抒发。书法面临着作“意”代“法”的重大变革， 这是书法艺术发展的必然规律。苏、黄、米三大家顺应了这股书法历史潮流， 并成了这股潮流的先锋。苏轼高唱道：“我书意造本无法， 点画信手烦推求”。
黄庭坚也认为“法”是变化的东西， 不能以某种固定不变的尺度来要求书法。其中的米芾， 更是对前代颜、柳诸人进行了最大胆抨击和否定。把颜、柳列入“后世丑怪恶札之祖”。表现了米芾对传统的胆识， 尤其是对唐法度的深恶痛绝。所有这些从某种意义上看可以说是一种“变法”。结合米芾书法来看， 它包含崇尚意气精神， 纵横发露， 必有“不可以礼法拘”的追求个性解放的意义， 这是符合时代的审美趋向和创新精神的。
而处于这变革漩涡的蔡襄， 与米芾等诸家相比， 则显得保守。蔡襄书论很少， 但从其书法“无一笔无来处”以及他对颜真卿等大书法家的态度来看， 他对唐代那种严谨的法度还是相当推崇的。这可以从他的《万安桥记》等书法中得到佐证。而后人对蔡的书法赞美也都离不开他的“字字有法， 有前代意”。我们对唐代的法度， 应该有个辩证的看法。
虽然法度不是与创造性和多样性不能相容的东西， 但是法度一旦成了一种程式化的东西， 那就影响了书法艺术的生命。当唐代之法书已达登峰造极， 宋代书法正面临一种变革之时， 而蔡襄仍沿用唐法， 追随虞世南、颜真卿唐人之踪迹， 从其时代说来， 确是过时了。因此造成蔡襄书法创造性不如苏、黄、米诸人。当然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但从书学发展规律来说， 不能不说是必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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