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文共有 2281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5 分钟。
外公是心梗去世的。走的那天早上,他躺在救护车上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手紧紧地拽着外婆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止也止不住。外婆看着躺在救护车上的外公,感觉心里的天塌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掉下来。救护车里很安静,医护人员其实心里知道,这个老人就要走了,可是说出口,他们静默地看着两个老人今生最后地默默注视对方。
听我妈说外公出生在常州的大户人家,据说有一年他回家祭祖,他家的大宅基还在,周围的老人还记得这里曾经有户有钱人家。外公的家败落在他父亲手里。公子哥不事生产,爱玩,最后钱都败完了。外公的母亲死的早,父亲又迎娶了继母。这个继母就是一个标准的继母,对外公姐弟非打即骂,等他父亲死了,继母以家中没钱为由,把外公姐弟赶出了家门。那年外公只有十岁不到。
姐弟俩一路要饭,一路向南走。兵荒马乱的,路上姐弟俩走失了。姐姐后来给别人做了童养媳,晚那户人家挺厚道的,姐姐后来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的。外公一路要饭要到了苏州,也遇到了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了他。他就认了那户人家的主人干爸干妈。那户人家也不是有钱人家,所以外公就去给村上的地主干活养活自己。
外公是个很善良,也很能干的人。他一直感激收留他那户人家,所以他到走都把尽能力帮助他人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谁家的东西坏了,要修,都会来找外公,他总是分文不取。谁家干农活要帮个忙,外公也总是倾力相助。所以,外公虽是个外乡人,在当地的风评确很好。大家都喜欢这个能干善良的小伙子。
朝鲜战争爆发了,外公报名参军,成了一个工程兵。一次抢修时,遇到了美军飞机的轰炸,腿受了伤,光荣地回了家。那时候的女子都爱外公这种参过军、立过功,又勤劳肯干的男人。外婆那时是其他村上的一枝花,谁都没看上,就看上外公了。
婚后,外婆和外公很是恩爱。外婆人不仅漂亮,而且家务、农活样样行,泼辣的很。没过多久,外公得到了一个进厂工作的机会,不过在外地。外公有点舍不得外婆和年幼的孩子,外婆一定要他去。那个年代,能跳出农门,成为一名吃皇粮的工人,是很多人的梦想。现在梦想成现实了,怎能放弃呢!
接下来的十五年,外公一直在离家不远的上海郊区工作,隔几个月可以回家看看。外婆在家务农。这期间,他们生了四个孩子。外婆主外又主内,拉扯四个孩子吃喝拉撒,还要完成生产队的农活。男人在外工作,顾不上家。外婆只有一个哥哥,和哥哥嫂子的关系也说不上亲密无间。外婆除了自己四个孩子,还要照顾自己的妈和一个无儿无女的叔叔。生活的艰辛,让本来就能干的外婆愈加泼辣。
听我妈讲,外婆和外公年轻时经常吵架。外公当过兵,脾气火爆。外婆一个人主持一个大家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斗嘴吵架。可是我妈、我舅和我姨却都觉得他俩很恩爱。觉得夫妻做到他们那份上,也算值了。我是一直不懂这是什么逻辑。
两人分居两地差不多有三十二年。这期间,为了解决我妈和我舅的工作问题,外公放弃了上海郊区舒适的工作,成为了新开煤矿的一个维修工,顺便把我妈和我舅也带到了煤矿,成为了工人。我就是出生在那个煤矿。我是外公第一个孙辈,他非常宠我,从来不许我爸妈大声训我。我妈时不时会“嫉妒”地说:果然是隔代亲。你外公以前可没少打我和你舅舅。
直到我上幼儿园,外公退休了。我以为外公会留在矿区,帮帮我妈,毕竟我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和我爸,我爸那时身体不好。外公没有留下,一办好退休手续,就买好了火车票,回到我外婆身边了。
两个人年轻的时候,难得见面,见面就就要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老了,天天在一起,反而蜜里调油似,恩爱的不得了。外公其实在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外婆,这么多年都是外婆支撑着一个家。两个儿子娶妻生子,小女儿找对象结婚,都是外婆一手操持的。所以外公才在退休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要把这么多年亏欠外婆的补回来。
外婆在六十五岁以后动了两次大手术,一次是肺上的,一次是脑子里的。从那以后,外公几乎什么家务都不要外婆做,每天给她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外婆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外公就牵着外婆的手带她到镇上,到市里去走走。外婆看上什么,外公不管多贵,都给她买。把村里其他老太太给羡慕的,都说外婆有福气。外婆也被外公娇养得越来越娇气。她像个娇羞的年轻女孩,时不时要买件花衣服穿,看到她的妯娌又买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她也要买回来穿给外公看。外公总是笑眯眯地对她说:好看!我妈一直说如果没有你外公,你外婆早走了,她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流逝着,两个人从头发花白变成头发全白。外婆在外公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好,能够做家务了。外公也有时间坐下来看看报纸,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了。我每次去看他们,外公都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看报纸,外婆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择菜。外公看到我来了,笑着说:来了。外婆给你倒好水了,快去喝。说着自己站起来出门,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个装零食水果的口袋进来了,放在桌上,让我们小辈吃。在外公心里我和表弟永远是小孩子。
我和表弟都结婚生子了,外公外婆有了曾孙,外公的退休工资和伤残补助也涨了不少,两个老人的日子过得平静幸福。外公的身体非常好,他也很注意锻炼和养身,我们都以为他会很长寿,谁也想不到。外公走了很久,妈妈、舅舅和姨妈都不能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外公走了以后,外婆的身体一下子垮了,外婆再也找不到生活的动力。一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外婆就哭。我妈一直陪着她,鼓励她,甚至哀她。终于外婆答应我妈好好地活下去,让外公在另一个世界安心。
现在外婆时不时一个人坐在门口,可是门里再也没有外公的摇椅了。外婆经常望着墙上外公的照片发呆。回忆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我妈跟我外婆说:今生你们的缘分尽了,来生还会见的。外婆一直很相信。
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今生的告别是为了来生的遇见”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