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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李白一生中曾多次到过丹阳,并留下了许多重要的诗篇。
元末进士、明朝宰相、著名诗人汪广洋在《赠丹阳令白谦》一诗中,提及了李白与丹阳的关系:
曾闻李白遨游地,多在云阳古县中。
诗笔夜题丹井月,酒船晴棹练湖风。
人家隔水深深见,驿路看花处处同。
今日宦游非昔日,野蒿烟草蔓晴空。
李白第一次来丹阳是在唐天宝六年(747)夏天。日本神户大学教授览久美子所作《李白年谱》指出:“747年(天宝六载)……李白四十七岁。春在扬州。旋至金陵,遇崔成甫。南下途中经丹阳(今江苏省镇江市)、吴郡(今江苏省苏州市)。秋到越中,往会稽吊贺知章。”
这次丹阳之行,李白亲眼目睹了运河岸上纤夫拖船的劳苦情景,写下了著名的《丁督(一作都)护歌》:
云阳(丹阳古称)上征去,两岸饶商贾。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
一唱督护歌,心摧泪如雨。
万人凿磐石,无由达江浒。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
从丹阳逆水北上,两岸富商云集,一片繁华景象。而在吴地的牛热得看见月亮都以为是太阳,而直喘粗气的时节,沿运河拖船的工人多么辛苦! 河水混浊不堪已不可饮用,壶里的水也一半成了泥土。天热水浅,拖船艰难,汗流如雨,唇焦口干,纤夫的苦痛,不言而喻。他们被迫挣扎在生死边缘,不约而同唱起的拉船号子,一声歌,一行泪,凄切哀怨,令人心摧肠断。石大而多,采不尽,运不完,统治者穷奢极欲,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多么深重啊!你看看那些建筑宫殿所用的巨大的石头,上面流淌着的是千古的悲泪!
全诗一方面写盛唐时期丹阳的经济繁荣景象,一方面写被朝廷征调的民伕拖船的苦难,表现出诗人对劳苦人民的深切同情。
一千多年后的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乾隆皇帝南巡来到丹阳,在运河旁,他忽然想起了唐朝诗人李白在丹阳写的《丁督护歌》,认为今非昔比,由于自己的英明领导,水利建设取得了重大成就,李白诗中“拖船一何苦”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如果李白再世,当感到欣慰。于是,他欣然题写了一首《反李白<丁督护歌>》:
我歌丁督护,却非歌丁旿。
举人思其地,昔曾闻东府。
齐瀚移漕路,水浅丹阳土。
凿石牛曳舟,李白歌其苦。
长此奚到今?以今可知古。
岂无疏浚方,天工在人补。
轮年大小修,来往通商贾。
设如青莲言,漕米其安取?
即事识所怀,鸣榔过江滸。
得意之情溢于字里行间。然而,皇权虽至高无上,但在诗歌艺术的殿堂里,却不是唯皇帝而独尊的。
天宝十四年(755),安禄山反唐,第二年打下了洛阳,攻入了潼关。唐玄宗仓皇逃出京师,直奔四川,在途中命令他的第十六个儿子永王李璘为江陵府都督,任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使。七月,太子李亨在灵武即皇帝位,遥尊玄宗为上皇天帝。但永王李璘不听新皇帝让他回成都的命令,继续从江陵引水师东进,沿长江直奔金陵,招兵买马,想控制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富庶地区,与肃宗一争高下。永王李璘途经九江时,以平乱伐安为名,再三邀在庐山隐居的李白出山。李白以为平叛报国的时候到了,便欣然应邀加入了永王幕府。
在此期间,李白经常往来于镇江、丹阳一带,并写下了《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中第六首为:
丹阳北固是吴关,画出楼台云水间。
千岩烽火连沧海,两岸旌旗绕碧山。
诗中描写了北固险要,云间楼台,千岩烽火,两岸旌旗,沧海,碧山,一幅多么壮丽的图景啊!
延陵(今属江苏省丹阳市)乃春秋时吴国公子季子的封地。延陵季子名季札,乃春秋时代著名的贤人,吴王梦寿第四子,亦为最小的儿子。季子“三让王位”和“徐墓挂剑”的故事千古流传。李白非常敬仰季子讲礼让、重信义的品德,来到丹阳,他当然要去拜谒延陵季子庙和季子的墓地。
李白在友人的陪同下来到延陵九里,季子墓和季子庙就坐落在这里。季子庙旁有沸井数口,千余年来沸腾不息,庙内建筑雄伟壮观,季子塑像高耸在大殿中。尤其引人瞩目的是,有一块高大石碑矗立在院中,上有孔子所题的“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十个篆书大字。李白站在季子的墓碑前,思绪万千,季子真可谓是有德的贤人,他继承了先祖泰伯、仲雍的让国遗风,他的品德光照万古,给我们后人留下多么宝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然而吴国并不因他的谦让而国祚绵长,诸樊之子公子光不服于余昧之子僚的继位,终于设谋让专诸刺杀僚,夺得王位,然而王位传到他的儿子夫差便灭国了。上天的旨意真是秘不可测呵!然而,季子不羡王位,重友情、讲诚信的品德却让李白敬佩之至。季子信守承诺,将价值连城的宝剑挂在徐国国君的墓前的举动,正是李白崇尚的行为。延陵季子的宝剑,是情谊的象征,是诚信的凭证,价值远远重于千两黄金啊!于是,他感慨万千地写下了五言长诗《陈情赠友人》:
延陵有宝剑,价重千黄金。
观风历上国,暗许故人深。
归来挂坟松,万古知其心。
懦夫感达节,壮士激青衿。
······
在这首诗中,李白用季子挂剑以及鲍叔牙荐管仲的典故,阐述了交友之道,并以此向友人表明心迹。诗人盛赞友人的道德文章,并描述了“卜居乃此,共井为比邻”的生活情景。可惜友谊好景不长,中道见弃,因此诗人深感“英豪未豹变,自古多艰辛”;“飘风吹云霓,蔽目不得语。”即使如此,诗人仍然执着于友谊与友道,“所思采芳兰,欲赠隔荆渚。”但事实上言归于好已不可能了。思念至此,“沉忧心若醉,积恨泪如雨”,并发出“愿假东壁辉,馀光照贫女”之叹,忧恨交积,语极悲怆。
在《送麹十少府》一诗中,李白再次提到了季子挂剑的典故:
我有延陵剑,君无陆贾金。
艰艰此为别,惆怅一何深。
李白一生酷爱诗和酒,在他灿烂的诗篇中,无处不飘香着他的诗酒文化。丹阳自古出产美酒。在《北史》、《太平寰宇记》等书中,不仅记载了丹阳出美酒的历史与传说,更解释了丹阳酒美的原因。李白的丹阳之行,不但让他饱览了丹阳的风景名胜、历史遗迹,还让他过足了酒瘾,品赏了风味独特的丹阳美酒,并写下了许多赞美丹阳酒的诗篇,其中最著名的一首为《客中作》: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兰陵是丹阳的古地名之一。《隋书志第二十六》载:“曲阿有武进县,梁改为兰陵,开皇九年(589)并入。”丹阳东北一带称兰陵县有87年,后又回归曲阿,唐天宝元年(742)正式改称丹阳县。
这里的“兰陵美酒”即指丹阳黄酒。“琥珀光”是丹阳黄酒特征之一。《中国名酒志》这样描述丹阳封缸酒:酒液琥珀色至棕红色而明亮,香气醇浓……李白用“玉碗盛来琥珀光”来描述丹阳酒的色泽,确是神来之笔。
新丰是当时丹阳境内盛产美酒的集镇之一,“新丰酒”作为丹阳黄酒早期的名称,出现在许多诗人的作品中。同样,李白在诗中也多次提到新丰酒:“南国新丰酒,东山小妓歌。对君君不乐,花月余愁何”(《出妓金陵子呈卢六》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行》)。“情人道来竟不来,何人共醉新丰酒”(《春日独坐寄郑明府》 )。
陆游在《入蜀记》中指出,李白诗中的新丰,均指丹阳境内的新丰:“六月十六日,早发云阳,过夹冈,过新丰,小憩。李白诗云:‘南国新丰酒,东山小妓歌。’又唐人诗云:‘暂入新丰市,犹闻旧酒香。’皆谓此,非长安之新丰也。”
此外,李白有《赠丹阳横山周处士惟长》和《丹阳湖》二诗,前者描写了丹阳处士周惟长的隐居生活,抒发了诗人想与周处士一道,摆脱尘世,追求自由,羽化登仙的愿望,其中有“时吟白纻词,放歌丹阳湖”之句;后者描写唐代丹阳湖的浩大气势,用“龟游莲叶上,鸟宿芦花里”,刻画出丹阳湖芦苇摇曳,荷叶田田的美景。这两首诗中的“丹阳湖”,是指江苏丹阳的练湖还是安徽当涂的丹阳湖,历来有争议。
李白57岁那年,永王兵败。李白自丹阳郡南奔,陷寻阳狱中。宗氏夫人奔走营救;宋若思与崔涣之为之洗雪。李白出狱,成为宋若思的幕僚后,为宋写过一些文表,并跟随他到了武昌。李白在宋若思幕下很受重视,并以宋的名义再次向朝廷推荐,希望再度能得到朝廷的任用。然而却以参加永王东巡而被判罪,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在他的一生中,丹阳带给他快乐,也平添了人生的感伤,他在这里留下的一首首诗篇,已成为丹阳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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