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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蒋德红吉林通化
岳桦，高岳之桦，如同翰漠胡杨。他在抵抗在压迫中不断抗争，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狰狞的在高地在冻土层挣扎，他恣意的伸展着枝桠，把生命的意义，把抗争的意义，向你展示！岳桦，你也是一个兵！在冻土层，陪着士兵，寂寞高歌！
——题记
第一次去维东哨所，周边的白桦树让我心中歌声嘹亮。
这里毗邻长白山原始森林，在我的感知里所谓的原始森林就是“蔽日没地”的幽深。上面被枝繁叶茂的树林挡着，林下灌木丛生，被蕨类植物覆盖着。
踏入无人区，映入我眼帘的也就是一些茂密的小树，以及稀疏的长着一些粗壮的松树，的确与传说中的原始森林没什么两样。可不曾想，随着巡逻车的不断前行，道路越窄，树木越少，而且长相峥嵘，奇形怪状、千姿百态，最高不过三四米。哨所战士告诉我，这树是长白山的特色。
能成为特色，我想肯定有其过人之处。战士告诉我说，在海拔1400以下看到的白桦树都是高大笔直的。海拔超过1700米之后，我们看到的便是一种白桦树的变种，叫做岳桦树，既没有白桦树的挺拔，也没有白桦树的茂密，它们饱受风雪摧残，姿态苍老，孤独倔强地独自生长。
战士的话，让我极力地想要了解岳桦树的有关情况。岳桦树生长在海拔1700米以上的高山上，一棵不起眼岳桦树，哪怕直径仅有三十公分，却可能有着上百年的树龄，他们的树皮上往往写满了沧桑，像极了老人的皱纹。每当山下百花盛开的时候，岳桦树却在默默的酝酿着，也许昨天它还是死气沉沉，今天却生机盎然，让你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岳桦树在七月抽绿，到了九、十月份就落了叶，生长期只有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它们却坚强的生长着，哪怕每年的成长都只是一点点，以至于你在岳桦树的年轮上，都分不出具体的年数。
海拔超过1700米的长白山上，岳桦树长势怪异已不足为奇。在长白山，山腰迎来春天的时候，白桦树叶就开始疯长，到了炎热的夏季，树叶几乎遮盖了天空，走在路上只能从一个个散落地面的光斑感觉阳光的存在，白桦树高大挺拔，就像一个个威武的哨兵。然而毗邻天池的哨所周围的岳桦树，每年的六月份，都迟迟没有返绿的迹象。可能有一天，你失去了耐性，以至于判定这些岳桦树“死亡”。然而，一场暴雨后，它们绽放了生命的光彩，开始抽绿。而当你感叹着这些桦树生命力旺盛的时候，一阵风或许又让这些树梢恢复了光秃秃的落寞，这时才刚到九、十月份。
在山腰，明媚的阳光、适宜的温度、肥沃的土壤，让白桦树茁壮成长，而高山上的岳桦树，却反复经历着夏季的暴雨、冬季的大雪，雷电、狂风甚至冰雹的考验，在昼夜温差超过十五度的环境里，和高原密草争夺生存空间。这是一种高傲和正直，岳桦树在这里横向生长，像章鱼一样伸展着自己的触角，给人一种峥嵘的感觉，即使风雪再大，把岳桦树压得树尖着地，到雪化落尽，岳桦树也照样挺立，这种适者生存与隐忍让人心生敬畏。
听着战士的讲解，我走到一棵碗口般粗的岳桦下，映入眼帘的是曲曲折折、里倒歪斜和张牙舞爪的树枝，树干上那一层层随时可能会脱落的干树皮，像百岁老人皱皱巴巴的额头，皱裂着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和生存的艰辛。我随手抓住一支小树枝，原本以为树枝一折就断，却不曾想如此坚韧。我分明看到了桦树骨子里的高傲，有着一种包容万象的胸怀。这或许就是大自然的一种铭记，经过岁月的变迁，气温的冷暖，只要是经历过的，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泯灭，而是忠实地铭刻在了年轮之上。每一棵岳桦树仿佛都是一部记录自然历史的书。
哨所的岳桦树，无论经历多大的风雪，都忠实地守卫在自己的领地内，再大的风雪也不能让它折枝，它就像不倒翁一样，一次次在风雪中执着地伸展着。我们也曾经向懂行的长白山山民请教过，为何山上这么大的雪压不折岳桦树哪怕小指般粗的小树枝？他们也只说，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就了这种岳桦树，长白山上独有的岳桦树。
长白山有三大怪，根须倒着长，木头沉水底，石头浮上来。而三怪之一的木头沉水底指的就是岳桦木。这岳桦木之所以能够沉到水中，是因为它的密度比水的密度要大。而岳桦树的密度之所以这么大，是和这里的恶劣的环境密不可分的。岳桦树木的生长期极短，每年只有不足三个月的适应生长期，而其它时间，都在与严寒和冰雪作斗争，如此恶劣的环境锻造出桦树的极强的韧性。也许这就是桦树宁弯不折的原因吧。
这样经受住各种困难和困苦，经历风雪的敲打，经历雷电的洗礼，艰难地倔强生存的不仅仅是树，还有像岳桦一样坚韧的哨兵！
哨兵常年驻守在这里，冬季漫长而寂寞，周围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只有桦树相伴，夏季短暂而繁忙，默默地在祖国界碑旁站岗。也许你会说他们很傻，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来这里受罪？他们只会冲你微微地一笑，露出那两排洁白的牙齿。
去年五月，哨所仍然被冰雪覆盖，一个四川籍战士休假回家，他不得不穿着毛衣裹着大衣下山。路到沈阳，他脱下了大衣。再到北京，他脱下了毛衣。在北京到重庆的火车上，一些旅客看到提着大衣毛衣还穿着冬常服汗流不止的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为此，战士不得不在列车上买了背心穿上回家。这“脱衣秀”的故事，听得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战士赵岩，在哨所工作十一年。无情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天，正在天池界碑前执勤时，一位老大爷问他，是什么职务？有没有四十岁？赵岩只是苦涩的笑笑，告诉大爷还不到三十时，大爷用他折皱的手抚摸赵岩黝黑的脸：“孩子，真苦了你们了！”
那天，赵岩面对岳桦却感慨地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桦树流水的叶。”现在岳桦树的叶子又落了，枝头上挂着的是层层落雪，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老兵退伍的日子了，将会有新的一批战士来到这大山深处的哨所，就像这哨所周围的桦树一样，春去冬来，默默地为祖国和界碑站岗。
菊花以南，桃树以北，总有些故事，独守一生的时光。多少年过去，桦树从未放弃朝着太阳生长。像桦树一样生长，让我们懂得珍惜，让我们一直向前，向不知名的远方，向年轻岁月飞扬的方向。
【作者简介】蒋德红，“80后”，重庆铜梁人。20多年前入伍东北，有幸戍守边关，被誉为全军首位“网络尖兵”，一等功臣。工作之余，将情感付诸笔端，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等军内外报刊，曾出版散文集《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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