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诋毁埃航受难者的杂音自应被抵制；但是，难道媒体报道就应该为了那些蛮横心智的存在，而主动退却，将讲述不幸者故事的空间也全然废掉吗？
04:12▲陈迪说：为何受难者故事值得讲述？ 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文 | 陈迪
埃航坠机事故仍在调查之中。但是大家这两天都看到了，那名去非洲旅行却不幸遇难的浙江女生成了此间舆论讨论很大的一个焦点。有的人诋毁她，更多人反击这种诋毁；然后一如过去一般又有很多人指责媒体不应该将这个女生的身份曝光。这本应是两个问题，但未必无关，所以今天可以尝试放在一起谈一下。首先第一个问题：媒体可以报道受害者的故事吗？其实我挺讶异今时今日的中文互联网，每当看到媒体做受害者报道，底下评论区一定免不了“无良媒体又吃人血馒头啦”这句话，我很好奇这之中到底有多少思考推敲、又有多少人云亦云。
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新闻规范会要求“不得报道受害故事”。顶多是在特定情景中，例如性侵害案件，会要求进行匿名报道，而那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因为我们今天的社会依然喜欢污名性侵受害者，所以新闻实践才会不得已让步于更加庞大的文化现实，而这是一种无奈。那么现在情景一旦换到大型灾难与事故之中，这里的不幸受害者本不应有受到污名侵扰的担忧，所以退一万步来讲都不该再有“不得报道”的理由。“9·11事件”的纽约遗址纪念碑上刻满了近3000个遇害者的真名实姓，一笔一画，皆是悼念。有人会说那是对逝者的不敬吗？恐怕用化名、“打码”才会是真的大不敬吧。但是非常遗憾，事实证明在中文互联网环境里，哪怕你是同胞、哪怕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但是只要你看起来稍微富裕、年轻、漂亮、能掏得起钱出国旅游，就总会有人会为了你的不幸而狂欢不已。
▲埃塞俄比亚航空坠机现场清理工作持续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对于这种戾气与鄙薄，我们当然需要划清界线；但是难道说，媒体的报道就应该为了这些蛮横心智的存在，而主动退却，将讲述不幸者故事的空间也直接废掉吗？如果现实当真逼得媒体如此，那丢脸失格的其实不是媒体，而是我们的整个社会舆论空间，是我们不争气地向野蛮投降了。所以受害者的故事为什么值得被报道？任何一次完整的新闻努力都必然是复数切面的集合，人物报道会是一个很重要的切口。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看到的灾难事故新闻，全都是领导重视、救援得力、群众情绪稳定、以及最后的搜救工作表彰大会胜利召开，顶多再给你添一行单薄的伤亡数字；这样的报道，会是你所希望的对一次重大悲剧的全部了解吗？我相信不会是这样的。唯有关于人的故事，才是最能打动人的东西。当然这时候肯定很多人就要说“呐呐呐这不就是媒体为了流量消费死者嘛！”Well，新闻工业天然需要注意力，确实如此；但是，媒体对于注意力的需求为什么就非得是原罪呢？它同时还可以是为了实现媒体职责的必需。
人类是多么麻木冷感、欠缺同情的生物啊；要让人们不断注意到发生在天南地北、千里之外的悲欢离合，媒体可是需要竭尽全力、穷尽手段的好吧？当注意力不断积聚，媒体的努力最终就可能成为推动某项政策改革的起点、订立某项安全规范的助力、掀翻某些恶人的火苗、或者让某些人们讨回公义的砖瓦。
相信我，在我们中间，希冀、需要、求之而不得媒体报道的人们，可是要远远远远多于正烦扰于媒体注意力的。如果你竟一时想不起来有哪些同胞如此？看，你这不就遗忘了嘛。
□ 陈迪（媒体人）
编辑：杨林鑫 校对： 张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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