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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闻一多和徐志摩在新格律诗方面，注重音乐美（音节）、绘画美（词藻）、建筑美节的匀称和句的整齐），闻一多的创作审美倾向是谨严、整饬、坚实、直露，体现出一种实在厚重的和谐，而徐志摩则含蓄、委婉、柔和、淡雅、参差错落，体现出一种空灵飘逸的契合。 关键词音乐美 绘画美 建筑美 闻一多是“新月”派的重要代表和新格律诗的奠基者，而徐志摩是“新月”派的盟主和最具有代表性的诗人。他们都是新格律诗派的主将，共同活跃在二、三十年代的诗坛上。他们一致主张诗歌创作应注重“三美”，① 读他们的诗作，会感到自呈异彩，各具风貌，给人以情趣迥异的审美感受。以下就从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三方面分析和探讨闻一多、徐志摩创作上各自的特征。 一、音乐美方面 闻一多认为：“诗之所以能激发情感，完全在他的节奏，节奏便是格律。格律构成的要素有格式、音尺、平仄和韵脚。”②其中音尺最重要，每行诗都应由若干音尺构成，作为诗行的基本单位。《死水》便是他自认为节奏上最满意的诗作，如第一节：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死水》全诗共五节，都同所列第一节一样，每节四行，每行三个二字尺，一个三字尺，每行九字，开头收尾都是双音尺，这种形式上的严格，造成了有规律、周期性极强的音律回环，使之具有音尺的均匀整齐之美。同时，每行诗句中重的字的声调平仄相间，造成起伏，富有抑扬顿挫。每节诗的二、四行押韵，每节换韵，韵脚的变化使音调富于变化，读来朗朗上口，铿锵悦耳。音尺匀整，平仄相间，变换韵脚，表现了闻一多所强调的节奏“三要素”，特别是音尺外在形式上的讲究，显现出它在诗歌“音乐美”创作上的独特追求。③《死水》是闻一多的重要代表作，最能代表他创作上的这一主要特点，《发现》、《一句话》、《洗衣歌》等诗作，都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特点。 徐志摩也十分重视诗的音节。但徐认为内在音节是诗的生命：“一首诗的字句是诗的外型，而音节是诗的‘血脉’。”④这种轻视诗的音尺在外形上的讲究而重视诗的音尺内在旋律美的追求与闻一多大相径庭。如徐志摩的《沙扬娜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风凉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全诗句子长短不一，字数不均，长句如“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是有五个音尺的十三个字，短句如首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只三个音尺九个字，特别是末句“沙扬娜拉”是日语“再见”的直译，也拿来入诗，诗句的长短和音尺的多少就很不严格、整齐。因此，与闻一多诗作在音尺的规则整饬比较起来，显得疏散自由。这也体现了徐志摩的诗作韵律和谐，章法整饬、灵活多样的艺术特点。 二、绘画美方面 关于绘画美，闻一多注重“词藻”，指的是诗人应该多用表示形体和色彩的语言，把诗情传达为含有绘画因素的意象。这是闻一多创作实践的指导性宗旨。他的诗歌总呈现为许多形体组成的有机生活画面，如：《初夏一夜的印像》描写诗人对直奉战争所见所闻：在风雨之夜，摇晃的饿柳、佝偻的老柏、失睡的蛙们，吠叫的村狗，爬着的火车……这些景象都以明晰的形象、平列的布局，构成凄清的画面。另外就是一些抽象的观念，诗人也总要让它以比喻方式具有直观性，如《死水》中，他用“破铜烂铁”和“剩菜残羹”喻丑类们的丑行，用“翡翠”、“桃花”、“罗绮”、“云霞”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互相勾结所造成的虚假繁华；用“绿酒”、“白沫”、“小珠”、“花蚊”等喻黑暗腐败的景象等等。其中“死水”、“清风”等是写实性的意象，“破铜”、“烂铁”、“剩菜”、“残羹”、“翡翠”、“桃花”、“罗绮”、“云霞”、“绿酒”、“珍珠”等等，这些意象是诗人丰富想象的结果，它们加深了诗的形象性，拓展了诗的意境，使诗的寄托更加隽永，给人留下具体而明晰的印象。 闻一多不吝给丑的事物着色，更愿给美的事物添彩，如《黄鸟》一诗中“黑段的头帕，密黄的雨衣，镶着赤铜的喙爪”，大笔勾勒，浓墨重彩，一下就把有着一身漂亮羽毛、活泼可爱的黄鹂展现在人们面前，也表达了作者的欣悦之情。综观闻一多的诗作，火辣辣的感情直泄在热烈的语言中，有如重物坠落，掷地有声，他所创造的意境形象凝练，构图清晰，色彩绚丽，视觉效果强烈，具有西洋油画的美感特征。难怪有人说：“读闻一多诗作，真如欣赏一幅幅构图清晰、形象坚实的绘画。”⑤ 徐志摩在绘画美的创作上则与闻一多相悖，他不像闻那样直露胸臆，他不用热烈的语言，也不将自己剧烈的感情冲动诉诸表面，而是以诗人特有的敏感，捕捉生活中丰富的然而又微妙的感受，挖掘内心深层甚至潜在的情怀，语言色彩清淡。如《再别康桥》： 轻轻地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诗句描述了“我“在离开康桥时内心涌起的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这三个“轻轻”的动作，蕴蓄着诗人重见康桥的亲切感，再别康桥的离别愁，使抽象的思想具体化，显示出浓郁的诗情画意。这开头一下子吸引了读者。把丰富的感情压缩在单纯的具体动作里，留给读者更多发挥联想和思索的余地，以补充和丰富诗中的形象和意境，令人玩味不尽，收到了特殊的艺术效果。因此，与闻一多比起来，徐志摩的诗歌的意境要显得空灵、幽远。⑥ 徐志摩作于1924年的小诗《沙扬娜拉》，短短五句，却包融了无限的离绪和柔情。其实，这首诗的意思很简单，也就是说一声再见，道一声珍重，但诗中蕴含的那种体味不尽的温情和娇柔，甜蜜而又忧愁的体贴，都溶进了在结尾飞出的那声“沙扬娜拉”之中。它不仅表明了告别，更倾注了希望、寄托和期待。一声“沙扬娜拉”，轻飘而不失深沉，随意而不失执著，简洁而又充满异国情调。⑦另外，如《雪花的快乐》、《偶然》、《季候》、《阔的海》等小诗也都具有同样的魅力，都显示了徐志摩诗作的轻灵飘逸、温柔缠绵的基本特色。 三、建筑美方面 建筑美，指节的匀称和句的整齐。闻一多对诗的建筑美的解释，就是指“句的均齐”（实际指诗句的字数相等相近）、“节的匀称”（实际指节的行数相等。）因此，他的诗除了节与节行数相等外，诗句间的长短悬殊都不大，其有名的“方块体”、“豆腐干式”的代表作是《死水》、《洗衣歌》、《一句话》等。他的诗作中最显“参差”的《忘掉她》字数相差也不大：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那朝霞在花瓣上， 那花心的一缕香――― 忘掉她，像一朵忘掉的花！ 长句十字，短句七字，长短句相差三字。从这些诗可看出，闻一多的诗往往显示出匀称、对称、整齐的建筑美。 徐志摩也讲究对称，但他的对称除讲究在节与节之间外，还处理在相隔的诗行之间，如《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 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第一行与第三行对应对称，第二行与第四行对应对称，其余四节均如此。另外，在句的均齐上，徐志摩比闻一多宽松。这宽松突出表现在字数的多少上，上面这首诗已经可看出来了。再看《半夜深巷琵琶》： 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深夜里的琵琶！ 是谁的匪思 是谁的手指 长句十五字，短句仅五字，长短句相差十字，悬殊很大，而且这首诗其他各节诗行前后都有参差之感，从而显示出徐志摩诗歌参差多姿的建筑美。 综上所述，在音乐美方面，闻一多讲究节奏的鲜明、强烈，音尺的整饬、严格，声音的铿锵、悦耳；徐志摩却偏清婉柔和、悠扬回旋、余音绕梁。在绘画美方面，闻一多主张多用表示形体和色彩的语言，讲究词藻，直露情感，营造凝练坚实，色彩绚丽的画面，具有西洋油画的审美特征；徐志摩则善用普通细微的景物，交融进自己的主观感受，造成幽深秀逸、清丽淡雅的朦胧意境。在建筑美的追求上，闻一多讲求整齐、匀称、对称，形成“方块”或“豆腐干”状的外形；徐志摩是在基本整齐的基础上更讲求参差错落，外形上灵活多样。 结合各方面的分析来看，闻一多的审美倾向是谨严、整饬、坚实、直露，体现出一种实在厚重的和谐；而徐志摩则含蓄、委婉、柔和、淡雅、参差错落，体现出一种空灵飘逸的契合。他们的作品都是在“三美”艺术创作思想的指导下呈现出各自的特征。 参考文献： ①《中国现代文学史》1999年9月版郭宛编著； ②《中国现代文论选》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③《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1987年6月第二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钱谷融 吴宏聪主编； ④《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文艺理论集》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 ⑤《闻一多朱自清论》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 ⑥、⑦《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册99年6月第一版。 （作者单位：551715贵州省毕节市阴底中学）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9/view 952693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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