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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刘兴弟,她是南朝宋王朝开国皇帝刘裕(363-422年,420-422年在位)与结发妻子臧爱亲(?-408年)所生的女儿,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
将她称为“大姐大”,年龄还只是其中的一个次要因素,关键在于她在父亲刘裕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心目中,享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地位。
这种特殊地位,首先是刘兴弟通过吃苦换来的。大家都知晓,此前的东晋王朝(317-420年),始终存在门阀政治的问题,朝政长期为新旧士族所把持。刘宋王朝的建立者刘裕则出身寒门,属于庶族阶层,起家靠的是军功,他在取代东晋的同时,也将门阀政治送入了坟墓。他被认为是两晋以来门阀政治的终结者,这是史学界的一个共识。刘裕,字德舆,小字寄奴,祖居彭城(今江苏徐州),于东晋初年迁居京口(今江苏镇江)。他在京口出生,幼时家境贫寒,靠贩履、种地和捕鱼为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作为家中的大女儿,刘兴弟很小就跟着父母为生计而劳作。
刘兴弟的丈夫名叫徐逵之,是跟着刘裕出生入死的部将,后来死于战阵。刘兴弟跟他生育了儿子徐湛之。丈夫阵亡后,刘兴弟悉心抚养儿子,没有再嫁。刘宋建立,刘兴弟先是被册封为永兴公主,后改为会稽公主。作为父亲,刘裕觉得自己对这个大女儿亏欠甚多,需要作出弥补,予以特别关照。
永初三年(422年),刘裕专门为大女儿和外孙徐湛之下了一道诏令:“永兴公主(即会稽公主)一门嫡长,早罹辛苦。外孙(徐)湛之,特所钟爱。且致节之胤,情实兼常。可封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舐犊之情,跃然纸上。
刘裕有一件纳布衫袄,是发妻臧爱亲亲手缝制的,他当年就是穿着这件布袄,顶着凛冽的寒风,在江边砍柴。富贵起来后,他一直把这件布袄收藏。有一次,他将它拿出来,转交大女儿保管,并慎重其事地叮嘱会稽公主:“后世如果有人骄奢淫逸,你就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给他们看!”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裕不只是希望自己的子女不要忘本,而且将大女儿视作家庭的有功之臣,并授予她监督弟弟们的权力。
刘裕只做了三年皇帝就病故了,继位的是他和张夫人所生的长子刘义符(406-424年,422-424年在位),史称宋少帝。他即位后不理朝政,游戏无度,置肆宫内,亲自酤卖。424年徐羡之、傅亮等发动政变,将其废为营阳王,幽禁于吴郡(很快被杀),另立宜都王刘义隆为帝,改元元嘉,是为宋文帝。
宋文帝刘义隆影视形象
宋文帝刘义隆(407-453年,424-453年在位),小字车儿,是宋武帝刘裕的第三子,母亲为胡婕妤。刘义隆即位后,对异母弟彭城王刘义康十分器重,让他与宰相王弘共理朝政,王弘死后由他独掌朝事。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用这句话来形容封建王朝的宗室关系,比较恰当。刘义康的优点是有能力,务实求进,在用人上抑制士族名士,提拔任用寒微人物,一改两晋以来高门士族的执政风气。但他也有明显的缺点,就是不识大体,日渐骄狂,以致言行有违君臣之道。刘义隆安排弟弟辅政,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加强皇权,一旦弟弟触及他的忌讳,他照样翻脸不认人。元嘉十七年(439年),他将刘义康的亲信刘湛诛杀,将刘义康贬为江州刺史,出镇豫章(今江西南昌)。
刘裕交给女儿会稽公主保管的那件老棉袄,果真发挥了作用。原来,时任骁骑将军的徐湛之,跟刘义康这位舅舅的关系一直特别好。刘义康谋反的案子,本来就已经把他牵扯进去了,可这位老兄却不避嫌疑,在刘义康被软禁待审期间,居然还前去探望。这不是存心跟做皇帝的那位舅舅对着干么?于是刘义隆盯上了他,要将他处死。这件事他自己无论如何是摆不平的,唯有央求母亲出面。
好一个会稽公主,这天她揣上一个包袱,气冲冲地来找弟弟刘义隆。姐弟见面,她非但没有行君臣之礼,反而大哭起来,边哭边打开那只包袱,里面正是父亲在世时送给她的那件老棉袄。只见她将老棉袄朝弟弟脚下一扔,怒气冲天地说:“你们家原本贫穷低贱,看吧,这是我母亲当年为你父亲做的布袄!你今天能吃上一碗饱饭,就想杀我的儿子啊!”说完又放声大哭。
会稽公主刘兴弟影视形象
现在要补记一下这对姐弟平日的关系。宋文帝刘义隆对自己的这位姐姐一向很敬重,这并不只是父亲当初有交代,而且也有他个人的感情在内。他当上皇帝后,宫中的大小事情都会征求这位姐姐的意见,然后才付诸施行。元嘉三年(426年),他亲征荆州刺史谢晦,还特地将会稽公主请进宫中居住,以便代他总管宫内事务。将正宫皇后撇开,请自己的姐姐来总管内宫,二人之间的姐弟情,看来确实非同一般。
这位会稽公主特别爱哭,平时一旦遇上不称心不如意的事情,她都得哭上一场。这次是为了救自己儿子的命,自然哭得更“欢”。她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宋文帝刘义隆平时就害怕这位姐姐找他哭闹。而且,会稽公主今天哭中“有理”、闹中“有情”:她故意将已经逝去的父母分隔开来,又将自己跟做皇帝的弟弟对立起来,弄成了不是一家人。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弟弟,刘义隆也动了感情,姐弟相对而哭。世间事难得一个“情”字,一旦动了真情就什么都好办。刘义隆当即拍板,对外甥徐湛之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并将他任命为太子詹事,很快又擢升为侍中。
事情至此,尚未了结。救下自己的儿子,会稽公主还想挽救弟弟刘义康。这一次她利用的还是姐弟之间的亲情。
有一天,会稽公主将弟弟刘义隆请到家中吃饭。正当一家人吃得高高兴兴的时候,只见会稽公主突然离席,跪到弟弟面前,不停地叩头,自然还伴有哭声。刘义隆措手不及,赶紧也离席来搀扶姐姐。
南朝刘宋与北朝北魏分立形势图
这时,会稽公主才边哭边说:“你肯定容不下车子(刘义康小名)了,我现在特地请求你饶他一命!”刘义隆虽然很憎恶刘义康这个弟弟,但被姐姐的一片姐弟情所感动,又陪着流泪,情急之下,他手指安葬着他们父亲的蒋山发誓说:“姐姐不要有这个担心,我一定不会杀他。以后如果违背了今日的誓言,那就是对不起躺在初宁陵中的父亲!”不仅如此,他还当场派人把自己喝过的酒送往豫章,并给弟弟刘义康带去一封信,内中写道:“和会稽姐一起吃饭想到了你,把剩下的酒送给你。”
有所不同的是,封建专制的毒瘤,并非一个亲情就能医好。会稽公主在世的时候,宋文帝刘义隆确实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但一旦姐姐去世,他还是将弟弟刘义康赐死。
刘义隆本人,后来死在自己的长子刘劭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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