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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新闻网·大美青海客户端讯(记者 樊永涛 报道) 玉树地震已过去十年,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的人来说,十年之后的记忆里也许只剩下这些数字,比如:4.14,07:49,7.1级,2698人。
我希望所有经历过玉树地震的人忘记那一天,但他们一定无法忘记。
我更希望没有经历过玉树地震的我们不要忘记那一天,因为只有铭记,才能更好地前行。
3月27日,周五。晚高峰时段,人来车往的西宁显得拥挤而吵闹。在盐湖巷一家僻静的小餐馆内,我见到了青海日报社记者姚斌。
在稍前几天,我接到了纪念玉树灾后重建十周年采访活动安排,没有亲身经历,没有思路,一份采访提纲迟迟没有写出,便想到在玉树重建期间驻记者站4年的姚斌。与他的相见相熟,是在一年前的一次采访,之后每次相见,他都会讲起在玉树工作生活中的点滴感动,我也爱听,他也爱讲。临出发前,我相邀这位老记者小聚,顺便再讲讲玉树的故事。
几样菜肴,一壶茶水。那顿晚饭,他口中那些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的一个个故事深深铭刻于我的脑海里,至今,都无法平复。
中午12时许,姚斌接到了来自省公安厅的电话:“玉树地震了,下午要运送一批物资去玉树,要不要一起上去?”对于没经历过地震的人而言,7.1级只是一个数字,对当时的姚斌而言也是。正在他考虑明后天有没有采访任务,家里还有没有事时,电话被打爆了,有单位的,有朋友的,内容都是:有人死亡,地震很严重。得知沉痛消息,还没来及准备,公安厅又打来了电话,救灾物资下午6点出发。放下手机,往包里塞了棉衣、相机和采访本之后,姚斌就直奔车队集结点。
图为2010年414玉树地震后,人民子弟兵与当地牧民群众一起抢救伤员。
在经历堵车、忍饥挨饿的40个小时后,姚斌抵达了玉树。在街头,他看到了两种景象:一面是房屋全部倒塌,到处是废墟,人们表情沉重;一面是灾难面前国人表现出来的巨大勇气和空前团结,解放军武警官兵、医生护士、群众以及僧侣所有人抱着救人第一的目的,手刨锄挖,双手血淋淋,脸上沾满尘土,所有人都不知疲惫连轴转着,只为抢抓救援的“黄金72小时”。
来不及休整,姚斌迅速投入到工作之中。没有时间去思考采访稿怎么写,他能做的就是穿梭于废墟之中,记录下所见所闻,记录那些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们留露出的最细微的爱与痛。
在设立于玉树军分区院内的省抗震救灾指挥部中,那顶能容纳近百人的军用帐篷里,省、州、县相关负责人每天都要商讨千头百绪的救灾事宜,从上午8点开会直到凌晨三四点成为常态,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十天,近百天。帐房外或星光点点,或风雨声声,帐房内灯火通明。10年后,姚斌的记忆中,抹不去的,依然是指挥部中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阵阵声嘶力竭的争吵声。
抹不去46岁的香港商人黄福荣,6天前刚到玉树的“慈行喜愿会”孤儿院做义工,地震发生后,本已跑出倒塌院舍的他得知多名孩子和老师仍然被困后,又折回救助师生,在余震中不幸罹难。
抹不去志愿者李海军,地震发生当天,他从四川理县出发,骑上摩托,一个人沿着317国道,直上高原,于4月17日抵达灾区,成为众多志愿者中的一员。他用双手挖掘废墟、搜救幸存者、转移伤员,帮助灾区群众搭建帐篷、转移物资。
抹不去4月17日,从天安门广场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降下的五星红旗,从祖国的心脏北京到整个中国境内鸣响的汽笛、防空警报,全国各大网站首页的灰屏,数以百万计网友的祈福和各慈善机构不断刷新的善款数据。
抹不去震后不到24小时,邮电通讯基本恢复;震后不到48小时,初步解决重点地区通电问题;震后不到72小时,1000多名重伤员全部异地转移救治;震后不到80小时,玉树州孤儿学校率先复课的一系列“中国速度”。
更抹不去,扎西大同村三社社长才哇,地震中家里死了三口人,他忍住悲伤依然忙着分发物资;来自北京、青海、西藏、四川、甘肃、新疆、重庆等地的多支专业救援人员,将2008名幸存者从废墟中托举出来;志愿者骑摩托车1300公里赴震区救援;那只活活累死在救援现场上的搜救犬。
2013年玉树住房建设大会战接近尾声,大部分结古城镇居民已迁入新居,图为2013年在结古镇北山上拍摄的扎曲河两岸居民商住组团全景。
除了抹不去的感动记忆,那些当时吃、住和工作的情景,姚斌依然历历在目。
因为出发前不知道地震灾区的严重受损情况,姚斌只带了一瓶水,路上就喝完了,也没带干粮。到玉树后,吃的第一顿饭是部队在空地上支起行军锅煮的面疙瘩汤,没有菜,更别提肉、蛋。后来才能吃到各地支援运来的馒头、咸菜。
姚斌的记忆中,在救援物资还没抵达那几天,吃饭时最奢侈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双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没有人照顾,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到救助伤员。饿了,就去附近部队野战餐车吃大锅饭,半个小时内就要赶过去,要不然就没饭只能挨饿,吃饭时有人折断两根树枝,拿来当筷子,有人打了饭,等待前面的人吃完后,拿起用过的筷子,随便一擦就开始使用。一次性的方便面成了紧缺品,因为不仅可以当饭吃,还可以省着当饭盒。
那时侯的住宿条件成了一件所有救灾人员头疼的事。救灾初期,帐篷不够用,首先要保障老百姓使用。姚斌睡的第一觉是在露天地,把军大衣铺在地上,靠上一棵树,再盖一件军大衣,听着轰鸣的机械声入睡。下了雪怎么办?没办法只能挨到天亮。
图为2012年,玉树市东风村蔬菜基地上牧民们采摘蔬菜后收获的丰收喜悦。
后来搬到了帐篷中,虽然“床”软了,但那时候,整个玉树市就是一块大工地,成百上千的冲击钻,24小时不停在工作,睡觉成痛苦,一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踏实。有一晚睡到半夜,突然感到湿漉漉的,姚斌赶紧起来一看,原来下雨了,雨水顺着口子正好流到身上,他只好躲到旁边蜷缩着坐着睡,第二天醒来一看,一些物品都在水上飘着。
那时候,灾区的天气可以说是一天多变,大风狂暴吹起地上尘土,天地一片昏暗。不到几分钟又下小雨,过后又出大太阳。大风造成灾民以及救援队的一些帐篷被吹倒,一医疗点的两顶帐篷被大风吹到20米外,造成帐篷里的两位医生和一名记者受伤,其中记者伤得不轻。
震中,玉树所有供电线路全部损坏,导致玉树地区缺电严重,小到居民生活用电,大到恢复重建甚至地区经济社会发展都受到了严重制约。姚斌回忆,每天只有两个小时供电,所有媒体记者都会在那段时间,停下手中的事务,要么先给笔记本充电,要么第一时间向外发送报道。
最困难的要数上厕所,强震过后,结古镇很难找到厕所,民众如厕都是“就地解决”,后来出现了帐篷厕所和移动厕所,“就地解决”的尴尬局面有所缓解。临时厕所有了,但姚斌面对的是厕所太脏,已经无法下脚,以致于过了一个月,在一所灾区解除危险的楼内上冲水厕所时,激动地留下了眼泪。
身子本就精瘦的姚斌,在灾区一个礼拜后,俨然一副“野人”形象,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没有水洗脸刷牙,身上又脏又臭。这个状态持续到他返回西宁。
如今十年时间过去了,十年时间,在地震灾难中幸存下来的高龄老人,很多已经过世,当时的中年人,也已步入老年行列,少年儿童也都已经考入大学或者走上社会参加了工作,而姚斌也已经成为他人眼中的油腻大叔。
灾后重建的玉树是什么模样?姚斌最为清楚,这栋楼是哪个单位援建的,那条路是哪个央企修的,他都能说出一二三来。
救灾时刻,从省城西宁向玉树灾区的214国道上,是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最高效的一条命脉线。向外运送伤员的车辆排成了长龙,向内运送救援人员和救灾物资的车辆首尾相接,820公里,公路两边横幅上的标语一路串联起一条红色长廊。1000多个日日夜夜,这条川流不息的交通大动脉如同一条血脉,每一个经过它的人都能触摸到灾后重建最强劲的脉搏。
仅仅用了不到三年时间,玉树地震灾区1.67万户农村永久住房完工,2.05万套永久性城市居民住房建成,1.09万户维修加固的住户全部完工。灾区生活生产不仅全面恢复,而且已普遍超过震前水平。这些屹立在灾区废墟上的新家园,兑现了党和政府在灾后的庄严承诺、体现了灾区百姓坚强不屈的伟大精神,见证了援建单位的无私奉献,也铭记着每一个为灾区新生付出爱心和力量人们的名字。
2010年4月14日7时49分,历史将永远铭记,从那一刻起,所有中华儿女的心与玉树一起搏动;从那一刻起,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男女老少,橄榄绿、橘红色和白色在这里书写人间大爱;从那一刻起,形成了“大爱同心、坚韧不拔、挑战极限、感恩奋进”的玉树抗震救灾精神。
……
3月30日,跟随采访组,我再一次回到玉树,几年的记者经历,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到这里,但每一次在玉树的采访都难掩兴奋,因为每一次都会听到感人的事迹,遇见有故事的人。
近5天,我采访了许多地震亲历者,回忆那年那天,他们都会说,高寒缺氧、气候恶劣、物资匮乏、道路崎岖等困难,但谈到相关细节时,他们却选择了同一个词——“遗忘”。我很清楚这种“遗忘”意味着什么,“遗忘”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学会了“遗忘”才有勇气睁开眼看清清晨的阳光。
图为2019年夏季,在玉树市当代山上拍摄的玉树市全景。
行走于玉树市街头,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校园中琅琅书声,现代化医院耸立期间,牧民新居排排相建,这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记录着一场沧桑过后玉树新生的人间奇迹。
于是,我又想起了姚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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