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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贾明一起从小学读到中学，毕业后又一起被招入同一工厂学车工，也是同一个师傅。贾明人长得高高瘦瘦，大眼晴，大嘴巴，大耳朵。学徒的时候，师傅教我们磨车刀，车长轴，车内外圆，钻孔，车螺丝扣，滚花等。我不懂就问，贾明却只看不问。
有一天贾明问我：“这活一身油污，一站一天累得要死；一不小心还可能被铁屑烫破脸落下疤，或者被车床车掉手指，卷掉胳膊，这样的工作你想干一辈子？”
我看着他回答说：“我觉得干车工挺好的，有技术还能长级，又是铁饭碗，干一辈子也行啊。”
他看着我笑了笑，随后哼了一声：“我想当干部，不想当工人，更不想当一辈子车工！”
我肉眼凡胎，啥事看不出个数来。以为凭他贾明也能当干部？还不和我一样，就是个当工人的命。但我师傅却说:“贾明大眼晴滴溜乱转，说明会来事；大耳朵往前翘，说明有福；大嘴巴吃四方，没准这小子是个当官的料。”师傅见我不以为然，又接着说：“你别看他现在瘦的象条龙，一阵风都能刮走，以后他会胖得象猪，连道都走不动！”
好像是为了验证师傅的话一样，学徒期满不到半年，贾明就调到了车间办公室当上了统计员，我留在了车间干车工。二年后，贾明又被调到厂部当秘书，不到三年又当上了副主任、主任；三十八岁那年又被提拔为副厂长；四十四岁那年，贾明又被调到机械局当上了副局长。竟然真的像师傅说的那样，不仅当了官，还越来越胖，走三步歇两步。好在局里给配个专车，上下班或办事车接车送，很少走路。我却一直干车工，由于认真干活，不怕吃苦，又钻研技术，别人车不了的件我能车，成了车工“大拿”，也当上了工人技师。并多次被评为厂劳模。
贾明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常和我联系，也常约我参加酒局。多是招待兄弟单位的同级别人员，让我去坐陪。往往先介绍我给客人，“郑直，我发小，一起上学，一起参加工作，以前在一个车间，厂劳模”。然后向我介绍客人，多是科长、主任、经理等等。由于我这人天生不善言辞，又不会耍滑，别人提酒敬酒全干，就常常喝高。回家后常常被老婆数落！
贾明当上到副厂长后，找我喝酒的时候就少了。有朋友就问我:“最近贾明没请你？”也有同学说贾明官当大了摆官架子，连最流行的同学会都不参加，更别说和同学们小聚了。我却持另一种观点，我认为人家当了官，与大家的肩膀头不一样高了，参加同学话动太频，怕别人说他是俯就；我们常去和他聚会怕别人说我们是高攀。（也许是我心胸小，想的多）再说我长期站车床，得了静脉曲张和腰尖盘脱出，血压也高，喝酒容易增压。再加上儿子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省政府公务员，工作忙得很，我符合病退条件就办了病退，经常与老婆去省城看孙子，在家的时候也很少。人家找过我几次，我也推托过。十多年下来，与贾明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只是偶尔通个电话。一来二去，贾明就不找我参加酒局了。
那次我刚从省城回来就接到了贾明打来的电话，一接听，电话那端热情诚恳的话语就传了过来:“老同学，今晚给你接风，六点到得月楼酒店二二八包间，你可一定要来呀！”又说“咱俩很久没聚了，可别让我白等啊。不见不散！”我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后答应了。
在服务员引导下，我走进包房。四男二女正在喝茶水，唠闲嗑。一见我进来，六个人一起起身，脸上堆满笑容。贾明的脸象盛开的菊花，热情的给我介绍，三位男士是我局的马主任、史科长、牛科长，被介绍的三位趋步向前，双手握住我的手向我问好。二位美女是财政局的柴科长和税务局的娄科长，二位美女科长便向我微笑着点头示意。贾明又拉住我的手说"我的发小，老同学，多年劳模”，介绍完我就被贾明和各位硬让到主宾位置。一边安排一位美女，开始上菜。
酒席上的气氛颇为热烈，贾明一口一个老同学老同学的叫着，频频敬我酒，埋怨我太孤傲，不与同学们打成一片，也不与他这个发小勤接触。又对几位科长、主任说，我老同学不能喝酒，大家敬酒意思意思就行。
科长、主任们，也依次向我敬酒。美女敬酒时说，早就听贾局说你们是发小，是老同学，关系特好，久闻大名，无缘相识。今天认识您很高兴，敬您一杯，您随意我干了；又说贾局说您是大才子，若是从政肯定是大领导云云；男士们敬我时说，您满面红光，气色真好。看面相也就四十六、七岁，不像五十八岁的样子，以后得向您讨教秘方，祝您身体健康之类的话。也都是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在热烈的气氛下，在他们热情的劝说下，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真的以为我真的是当大领导的料啦，也真的以为身体健康啦，不免飘飘然，喝了许多……
第二天一觉醒来，听老伴说是贾局长亲自送我回来的。贾局长一个劲地向老伴赔不是，说一高兴把发小喝多了，并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啦。
又过了十多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县里要来个主管人事的副书记，姓郑，叫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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