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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
我妈说，结婚生孩子更要趁早，不然好男人都被抢没了。
所以大一时我就在身边和本校学生论坛里寻觅潜在的可发展对象，从大学同学到高中同学，都认识了个遍，不管学霸还是学渣也都接触了个遍，还顺带拯救过毕业四处碰壁的悲催学长，最终兜兜转转，竟然发现了现在的老公——许嘉笙。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但他高中时普普通通，除了成绩好点，不算突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谈不上帅气，几乎无人问津。不过要不是这样，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许嘉笙高二时便转去了理科班，我们之间并不熟悉，时隔两年多，再聊起来，竟意外投缘。我这才发现许嘉笙是潜力股，不仅自己有远大志向，家境也不错，他父亲是房地产开发商，这两年赚了不少。
但许嘉笙也很有志气，他说要给我买房子，以后绝对不让我受苦。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那股让人感动的男子气概。十八岁的我，和十八岁的他，那时看来，好像真的有无限可能。
聊了几个月后，他坐飞机来我的城市看我，带着小鹿乱撞的心情，我让他牵上了我的手，我们在一起了。异地恋很苦，但我们坚持了下来。
我秉持着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温柔体贴，和他一路走来，毕业后他继续在学校期间开始的创业，我则去了他的城市，他也给了我允诺的幸福，后来我们结婚了，住在他买的房子里。那年他接了一个大项目，N市的房价也还没有被炒上去，他全款买了一套江景房。
只是一向好强的我竟然没有考过号称第一变态的司法考试。我的专业成绩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但我的傲娇却让我失败了。我只花了半个月时间看书，到了考场上自然一脸懵。
毕业散伙饭的席上，我沮丧着脸，正所谓一不顺，百不顺。我第二年也没有考上研究生，觉得人生灰暗，不知道何去何从，每天就只是待在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办。许嘉笙百忙之中竟还抽出时间，带我出去旅游，让我调整好心情。
我依然记得，就在苏州同里的一间小酒吧里，许嘉笙忽然单膝下跪，向我求婚，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周围都是起哄的人群，那般突然，又是那般自然。
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总以为许嘉笙是黑暗河流中的一根稻草，拯救我于水火。后来我也没有再找工作，专心准备着婚礼，毕竟一生只有一次，那几个月我忙前忙后，悉心地考虑着每一个细节，而许嘉笙需要负责的，只是给钱，按照我的要求配合我。
后来我们有了一场完美而盛大的婚礼。我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之下嫁给了许嘉笙。
伴娘是我的好朋友陈雪莉，她由衷地说：“舒窈，我真羡慕你。”
陈雪莉是我的大学室友。
那时陈雪莉刚从美国念完研究生回来，在N市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起薪即两万多一个月，虽然累死累活，但我也羡慕她能独立自主，自给自足。我们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我没有她优秀，但她也没有我幸运。所以我觉得，我们扯平了。
婚礼结束后许嘉笙和我一起去度蜜月，我们在马尔代夫的私人小岛上欢度。回来后我的月事没有如期而至，去医院检查，果然怀孕了。生活总是充满这样猝不及防又令人惊喜的急转弯，那时的我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有了正当的理由不去工作，每天躺在家里安心待产，读书画画，去上上课程，不用操劳生计，当所谓的家庭主妇。人生短暂的失意也被新婚和孩子的降临所冲散了。
当然生育孩子没有那么容易，也是一件艰苦非常的差事。孩子渐渐大了，晚上睡觉怎么都不舒服。半夜被折磨醒也是常有的事情。
身材的变形走样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改变，好在之前总能安慰自己，都是为了胎儿的成长。等到卸货成功，却崩溃了，因为实在认不出自己了，哪里还是从前的自己，水桶腰、大象腿，走起路来身上的脂肪更是抖动个不停。
哭了几次，最终还是忍着泪吞下婆婆熬的老母鸡汤。谁让孩子需要母乳的喂养。
好在女儿一直很健康，许嘉笙也一直是个模范老公。工作再忙，他也会给我足够的关心与照顾，他总说身体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依旧是我，不管怎么样他都爱我，如果许嘉笙出差在外的话，他也会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我一直觉得许嘉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我的男神，我们会彼此恩爱到死去。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自己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愿意净身出户，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一直活在梦里，我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2
当时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挽留，什么办法都用了，哭了，跪了，求了，换来的却是许嘉笙的消失不见。男人都是这样，问题来了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
他找了律师，写好了离婚协议书，只等我签字即可。就连孩子的抚养权他都愿意给我，我看了一眼协议书，房子车子他都留给了我，每个月还会给我们赡养费，条件确实丰厚。
可我撕掉了它，许嘉笙是我的天，如果天塌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我抱着孩子去他的公司闹，许嘉笙出差了，我坐在他们公司门口，号啕大哭。他们都来围观。我甚至审视着他们公司的每一个女员工，思考着谁是许嘉笙出轨对象的可能。可我真的想象不出许嘉笙会喜欢上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傻傻的女程序员。
最后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回了家，还是肝肠寸断，孩子交给保姆带，把自己锁在房间哭。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许嘉笙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地给许嘉笙的手机留言，但他都不回。
那时我竟不知，一个男人可以变心如此之快。
手足无措之际，打电话给陈雪莉问她怎么办。
老实说结婚后我与陈雪莉之间的交际比从前少了不少，再也不是无话不谈的模样，因为毕竟走的是两条路，她的动态只有工作相关的内容，从不暴露私生活，而我结婚之前都在秀恩爱，结婚之后都是在晒娃。我一边岁月静好，一边看她在职场升级打怪。
我们偶尔聊天，偶尔小聚，除了她当了孩子干妈。我羡慕她的潇洒，她羡慕我的自由。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是扯平的。殊不知，命运的天平早已开始动摇。
我思来想去，身边能做决断的竟只有她一人。
陈雪莉接了电话，听着我的号啕大哭，她以为我有什么大事，只好放下手头的案子，待听完我语焉不详、逻辑混乱的叙述后，陈雪莉冷静地对我说：“离婚吧，舒窈。”
我哭得更凶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许嘉笙明明说过这辈子不会放开我的手，他怎么就狠心离开我了呢？”
陈雪莉说：“舒窈，你醒醒，这个世界上有结婚制度就有离婚制度，许嘉笙净身出户，已经对你够好了。你自己不是喜欢看亦舒吗？如果没有很多爱，有很多钱也是好的。你现在哭，现在闹，只会让他觉得烦，想要摆脱你，相反，你如果干脆利落，他反而会尊重你，感激你。”
终于，我停止了哭泣。
陈雪莉停顿了片刻，“舒窈，一个人离开另外一个人，并不会死，没有谁离不开谁，等你习惯就好了。”
我想起《我的前半生》里的场景，开始求着雪莉，“雪莉，你厉害，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他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怎么会那么喜欢，喜欢到愿意舍弃这些年来奋斗的一切？”
雪莉叹了一口气，“舒窈，那重要吗？”
我点头，“当然重要了，我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人不死心。”
“舒窈，识趣一些，你需要成长，这些年许嘉笙的生意越做越大，可你却没有成长多少，你吃他的用他的，似乎永远不用担心明天。但你有没有想过，在人生的道路上你们早已渐行渐远。你跟在他的后面，他是你的盔甲，你又可曾想过，他也需要温柔的铠甲？”
我如梦方醒。
“等我出差回来，我再去看你。你要学会成长起来。如果我是你，我就答应他的离婚，拿着这些钱，重新开启一段完美蜕变的人生，待破茧成蝶，再回头，让他后悔不及。”
我沉默了几天，在家里望着孩子发呆，那几天许嘉笙没有打钱回来，我连信用卡都还不起。从前没有节制的生活在这一刻弊端尽显。
我仍旧恬不知耻地去向许嘉笙要钱，他这次终于回了，告诉我自己已移民美国，给钱可以，但条件是让我签之前的那份离婚协议。我这才发觉，许嘉笙早已为这场离婚做过精心筹划。
回想起陈雪莉的话，我咬咬牙，败下阵来，我答应了许嘉笙。
我把协议书拿去给陈雪莉看，她竟然又夸了一遍许嘉笙讲义气。
直到签下字，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和许嘉笙的人生，就这样分道扬镳。
不过也有好处，折腾两个月下来，瘦了十几斤，脸小了一大圈，腰线也显现了出来，虽然有些憔悴不堪。
女儿这下也送去了小托班，我的时间空闲下来，去健身房办了卡，请了私教，开始实打实地锻炼起来。从不锻炼，身体质素差到家，我每天都被虐得极为凄惨，久而久之，健身房锻炼的人都知道了我——那个叫得最惨的女人。
离婚以后，忧虑也有了。因为许嘉笙虽然名义上把钱都给了我，但除了房子，就只有一个信托，有专业人士打理，每个月会给我和女儿打钱，我们会有一笔不错的生活费。还有一份已经交完保费的养老金，是等我老了以后给我的。
这也是陈雪莉夸许嘉笙有义气的原因，我大手大脚惯了，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我的不良生活习惯。
但真正激发我的不是这些，而是去给女儿静静开家长会，一问，其他孩子的妈妈都是职场上的女强人，她们连来开会都在谈业务，恨不得把一分钟掰开成两分钟用。她们嘴里讨论着什么降息，什么贸易战，我听都听不懂，也无法加入进去。
这个世界真可怕，拉着静静回家后，我赶紧拎着一袋套装礼盒，咚咚跑去，问陈雪莉现在有什么工作，容易上手，而且适合我这种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家庭妇女。
陈雪莉说：“我想想。”然后过了好久，她分享给我一张名片，“我正好有个朋友在招律助，不需要通过司法考试，你去试试吧，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头像上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三十几岁的样子，笑得阳光灿烂，真巧，他的名字也叫杨光。我猜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3
事实证明我错了。
杨光太可怕了，进来之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招我。他在业内素有“大魔王”的美称，虽然业务能力过硬，相貌也足够英俊，但瑜不遮瑕，他的前三任助理都是不堪重负，主动辞职离开的。据说在他手下无人能熬过六个月。
进所之后，我发现杨光这个人根本不会笑，我简直怀疑照片上的他是他唯一一次笑的时候。虽然帅也是真的帅。虽然人到三十五岁还没结婚，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钻石王老五。
上班第一天我就想辞职。
因为杨光给我的任务一个人根本做不完。
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想要钻进地板里，“你怎么这么笨？利息都能计算错，需不需要回去重新学一下小学数学？”
“这封明明是再审申请书，怎么会有上诉人？”
“我看你脑子今天又忘记带了吧，这明明是另一个案子的材料，怎么放到这个案子里了？”
晚上八点我还在工作，把辞职信打到一半，静静的电话来了，嘱咐我好好工作，眼泪在那一刻迸出来。算了，就当还那么多年没有工作的债好了。我安慰自己，好歹要跟上社会的节奏，便擦干眼泪，继续工作。
回家的时候，静静已经睡了，我亲吻她的额头。躺在她的旁边，一闭上眼便沉入梦乡。
就这样身体和精神都被摧残着，每周除了去健身房，便是在工作，什么美容院、咖啡馆，统统都与我无关。好在我这人也脸皮够厚，一旦明确了目标，没有什么可以将我打倒。后来我不仅扛过了杨光的批评，还能在他批评的时候主动给他泡上一杯疏肝理气的玫瑰花茶。
“杨律，您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实在不行，您就教教我，等我会了，您就不生气了。”我照着陈雪莉的嘱托，一边梨花带雨，一边给他说好话。
杨光终于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先回去吧，自己去看看相关的指导案例，还有，以后写文书要注意逻辑。”
第二次想辞职的时候才工作三个月。
没想到，光工作还不够，杨光还让我去报名司法考试，说要以此来验证我的智商。
我虽苦不堪言，但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开始准备那一年的司法考试，几年不接触书本，上面的字我都认识，但它们都不认识我。打开司考音频听，没听十分钟，我便昏昏欲睡，醒来时音频早就放完了，可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坚持了几天，直到一日半夜三更回家，发现静静高烧，赶紧抱着跑去医院。医生说如果再晚送半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哭着自责。
那天晚上，我一边陪着静静，一边给杨光发辞职短信。第二天中午醒来，杨光打语音问我怎么没去上班，我才发现手机忘记缴费，那条短信根本没有发送成功。
静静的烧已经退了，她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奶声奶气地给我打气加油。我的泪水扑簌落下来。我重拨杨光的电话，给他道歉。送静静去上学后，自己又去上班了。
三个月后我去参加司法考试，考完后我站在考场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做了杨光半年的助理，也成了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助理，没有之一。
考完试的第二天我便继续回去上班，我已经不关心自己是否会通过司法考试，我只知道闷头向前进。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下午，我做完手头的工作，看到手机上的提醒，才后知后觉地上网查询。一看，竟然过了。虽然分数不高，刚刚压线，但泪水还是迸了出来，一点不值钱。除却高考，我何曾这般用功努力？
杨光走过来，说手下的另一个男律师今天请假了，要带我去见客户，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那一刻我竟以为他在我的身后对我微笑。连日来的紧张在那一刻土崩瓦解，鬼使神差的，我一把抱住他，鼻涕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身上。
杨光知道我激动，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在我耳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明天记得把我外套拿去干洗，记住干洗钱你付。”
当晚的饭局上，杨光被客户灌酒，他今年刚升合伙人，业绩压力不小，几乎每天都在拿命肝。但他并不是能喝的那种，几杯下肚，杨光很快满脸通红。我伸手说要帮他挡酒，杨光却只是推开我的手，说我酒精过敏，不让我喝。
那晚我给杨光做代驾，送他回去。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他的家，在江边，夜景无敌，落地窗外是长江和车水马龙的璀璨道路。他家的整个装修是黑白灰的底色布局，干净整洁到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的确，杨光经常出差，即便不出差，他也是最早到所里最晚离开的那个人。
打开冰箱，里面能喝的只有苏打水和牛奶，也像他的作风。
把杨光丢在沙发上，给他加热了一点牛奶，喂他喝的时候，他醒了，跑去卫生间吐了一通，回来对我说：“你记住，在饭局上，女人永远不要喝酒。”
是的，虽然在他身边待了半年，但我依然害怕杨光。因为我永远不知道自己交上去的工作成果会不会得到认可，我也永远不知道下班后他会不会突然丢过来一封工作邮件。和他在一起共事让我的生活和工作充满了紧张感。
才六个月，原来我的头发橡皮筋两匝就能，现在三匝仍多，我每个月能和女儿说上话的天数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
我所从事的，是一份艰苦的工作，他是我的老板。除了今天下午的鬼使神差，我从来不敢逾越分毫。我们就这样久久地静默着，久到我已经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一直到我听到他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海浪一般一阵一阵地传来，我才敢放松紧张的神经。
我看着杨光，发现他头顶有一片白光，以为是灰尘，伸手去掸开，才知道是白头发。我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家里没矿，估计都不会出来做律师。
我突然有些心疼杨光，也有些心疼许嘉笙，从前的他，也是这样劳累吧，回到家却还要忍受我的无端胡闹，真是苦了许嘉笙了。
后来我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浑身穿戴整齐，自然知道没有发生过电视剧里的那些狗血剧情。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匆忙洗漱，奔去律所，杨光办公室的灯已经亮了，他坐在里面办公。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邮箱，果然他已经给我布置好了今天的任务。
对着桌上的镜子，我给自己比了一个心。我开始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虽然都在忙碌，但也因此能感受到自己的成长，只有成长，才会有进步。我才会离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庭主妇越来越远。
4
我问陈雪莉，如果一个男人和你共处一室一晚，却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是你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陈雪莉反问我是什么样的男人，如果是杨光那样的男人，那一定是女人的问题。
于是这场对话中我选择了闭嘴。
深夜回到家，洗澡时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身材坍塌，因为长期熬夜皮肤变得蜡黄，头发也稀疏，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女性魅力。
这一刻我着实羡慕起陈雪莉，她在职场打拼得比我久，竟然还能在忙到飞起的同时每天保持精致的妆容，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我问陈雪莉：“杨光从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陈雪莉对此不感兴趣，随口敷衍说：“可能有吧。”
是啊，那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谈过恋爱呢？人家不结婚，一定是因为挑剔。我那时正在办公室里加着班，瞅了一眼杨光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他也在加班，那时我们在忙同一个大案子。
那一夜之后，什么都没有不一样。除了杨光对我比以前更好了一些，更愿意手把手教我，我也更敢拿着文件去问他问题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可律所的风言风语却乱飞起来。开始有人说我和杨光的闲话，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可那些话实在太刺耳，让我无法忽视。
但也是，单身的男律师，离婚的女助理，所里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没有风声？
杨光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可我不行，我自认为还有骨气。那时我已开始悄悄谋划着离开，我打算实习期一过，律师证一到手就走。但我不敢表现出来，我怕杨光知道我的那点小心思之后会不待见我，也不愿意栽培我。
我变得比以前更努力，因为我想用自己的努力和成就堵上那些人的嘴，因为我觉得实力才能让他们啪啪打脸。
而我的努力有目共睹，或许进来的时候我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但我也是做事最认真的那个，进步最快的那个。年会上我被表彰为优秀员工。杨光都举杯向我祝贺。
“杨光……”我那时已被很多人祝贺过，借着醉醺醺的酒气，也对他直呼其名，冲他举杯，“谢谢你的教导。”
杨光微笑着，“没事，是你自己努力。”
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头再一晃，他已经转身离去。他的身影，依然是一个人。我想起陈雪莉说的话：“可能有吧。”
怎么会只是“可能有吧”，杨光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小姑娘挤到身边才是呀。
第二年，我如愿拿到了律师证，看着那个淡棕色皮革的小本子，我激动得泪都要流下来。
拿到证以后，我跟所里请了年假，带着静静去外面玩了一周。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了不少工作，可那已经和我无关了。我已经找到了下家律师事务所。
我认真地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抱着买回来的一盒黑芝麻糖，捏着一封辞职信，走进杨光的办公室。杨光放下手头的工作，展开我的信。他面色严峻，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我没有说话，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了“辞职”两个字上。
彼时已经是晚上，整个所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加班。
月光洒进落地窗，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隐约的白发上。他抬起头，我们对视，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从前见过他。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小说名：《逆袭主妇》，作者：刘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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