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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少的日子，下雨也是诗意的时光，偶尔故作深沉状，看着雨丝斜织，画下几幅忧郁的画作，湿润着自己那颗敏感的心。
1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听到关于山鬼的消息，也不知道毕业后他到底去了哪里。偶听传言，说他在一个繁华的大城市里混得发迹，生活富足，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便欣然，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我的大学舍友中，山鬼排行老二，人长得又高又瘦，皮肤黝黑，得一绰号，山鬼。
人倒是老实，却是不爱说话，大学四年，与世无争，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有空就画，没空也画。
山鬼的画，是些俗画，只与生活有关，吃喝玩睡，无画不作。倒也是应了那句话“熟能通其窍”，俗到了一定地步，也成了所谓的雅学。
大学四年，山鬼的画获奖无数，甚至得到了许多书画大家的肯定。记得有一次，一位很有名的国画大师起了爱才之心，想收山鬼为关门弟子，专程为他驱车赶往学校。山鬼倒也实在，留了一句毕业再说，把那大师活生生堵了回去，气得大师是七窍生烟，提前关门。
夜里的大学宿舍，像是早上刚开市的市场，炸锅一般，上至国家大事冲出宇宙，下至阿猫阿狗蚂蚁上树，只要是能扯得到，无所不谈无所不论。
只是在那个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年龄，大家最多讨论的还是关于感情的话题。
山鬼从来不参与我们关于女孩的讨论，关于感情的问题，他永远都是逃避，只是点头，笑笑，偶尔动动手中的画笔，继续着他的画作。就像那早已看透花花绿绿的和尚，似乎无心留恋这些凡人的事情。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释然，偶尔开开山鬼的玩笑，他也不与别人计较。直到后来听朋友说起，山鬼父母离异多年，我才醒悟，那时候的山鬼，不是超脱，只是不敢去爱罢了。
2
和往常一样的夜晚，宿舍里正聊得起劲，山鬼放下手中的画笔，站起来，说：“我谈恋爱了。”
山鬼害怕爱情，像一只因为贪睡而错过春天的熊，在叹息同时又无比渴望。从那天起，山鬼的画上多了一位姑娘。
姑娘很爱笑，每每笑时，双眼便眯成了一弯初生的新月，面庞精致，像是古画中的仙女，薄唇如蜜，一席瀑布般的长发，如同流星般闪耀。山鬼坐在画板前，嘴角微微上扬，如沐春风。
从那天起，山鬼的画里多了一份朝气，不再是单调的吃喝玩睡，他变得爱说话，人也变得利索，整理掉多年的胡子，虽然高高瘦瘦，倒是变得秀气了许多。
毕业前夕，山鬼和姑娘分手了。感情的破裂并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理由，岁月在变迁，我们在成长，也许是最好的解释。
山鬼想去大城市发展，女孩想回老家更好地照顾父母，女孩走那天，山鬼陪她整理好了行李，送上火车，山鬼看着火车开走，呆呆伫立，忘了哭。
那晚上是我最后一次看山鬼画画，也是最后一幅关于女孩的画，那是在归乡的火车身边，女孩穿着婚纱的模样，最后题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毕业那天，山鬼收拾出了这几年所有的画，堆在床上，整整一床。不舍得扔，又带不走。我半开玩笑，“放我这吧，说不定哪天你出名了这些画就值钱了，哥们儿也跟着发笔财。”
他一口答应，拿着车票，背上包，转身走了。在楼梯的转角，他满脸的泪水，我看得分外清楚。
3
再一次接到山鬼的电话是多年后一个雨夜，山鬼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姑娘也是一个画家，和他在同一家画社工作，有共同的爱好，也有共同的未来。
放下电话，再难以入睡，突然想起了山鬼放在我这的那些画，我起身，穿上衣服，开车赶往老家。到了老家，已经是凌晨一点，雷声伴着雨声，偶尔一道闪电划过。
打开存放山鬼画的箱子，已经满是尘土的味道，还好当时用心保存，掉色倒也不算严重。我翻看着山鬼的画，从第一次见面，到毕业的那天，历历在目，画中那姑娘的微笑，像阳光一样，透着层层云层，暖着山鬼的心。
徒留一阵叹息。
青春终究还是远去了，看着山鬼的画，就像走在熟透的青春里，昨日的青春如风干的玫瑰，虽然失去了那股鲜活灵动，却依旧色彩靓丽，静静地挂在岁月的枝头，默默地藏在记忆的深处。
我想，尽管女孩最终没有留在山鬼的身边，但是无论身处何方，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山鬼心里总是很感谢女孩的吧。
山鬼曾经的画里，有一幅叫《爱情的模样》。依旧还是那么俗气，没有气宇轩昂的衬托，也没有怡情怡景的粉饰。
画中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少年，骑在爸爸的头上，一只手攥着拨浪鼓，一只手扯着妈妈的衣角，爸爸侧身看着妈妈，嘴角微笑。背后，是一大片艳丽的迎春花，艳丽得耀眼。我把它拿出来，装裱。对他来说，这一定是结婚那天最好的礼物。
这就是山鬼的故事，无非爱情，关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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