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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年,左宗棠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收复新疆的准备工作上,和海防派的大辩论耗了半年,理顺前沿的领导班子又费了几个月的时间。
如今后顾之忧暂时解除,他在下半年终于腾出手来开始干点直接作用在前线的实事了。
首先是粮食储备的问题。
左宗棠为了办理采粮的事派了不少人,做了大量的调查走访。
他最终确定的是以塞上采粮为主,甘肃地区的河西粮道为辅。
塞上粮道是从归化起步,将内地所有转运粮集中于归化,向西向北经包头、射台、大巴、运达巴里坤。
从乌里雅苏台、科布多那边绕行,这样路途近了很多。
河西粮道是从凉州起运,经甘州、肃州出嘉峪关过安西运达哈密、古城子前线。
另外哈密地区本身也被张曜等人开辟出来,经过两年的经营,自身屯田已经有了一定效果,哈密地区年产粮已达数百万石了。
运价最贵的是从凉州到古城子这条线,连粮食收购价加上运费每百斤到货价是二十二两银。
而从归化到巴里坤这条线,每百斤则是八两银上下。
这些还都是采用了性价比最高的运输方式 ,塞上线全部用骆驼,河西线则是从凉州到安西用牛、马、骡拉的大车,到安西改用骆驼穿越戈壁运到哈密。
1875年5月,沙俄陆军中校索斯诺夫斯基来到兰州大营拜见左宗棠。
索斯诺夫斯基来见左宗棠的原因是什么呢?
1871年阿古柏攻略乌鲁木齐以后,在与英国人争相拉拢阿古柏方面,沙俄是处处落了下风。
1874年英阿条约签订后。
彼得堡下令调中亚征服者——斯科别列夫上校动员军队两万人组织阿赖远征军,越过阿赖岭征服阿古柏的洪福汗国。
斯科别列夫就是后来威震土耳其和保加利亚的那个俄罗斯名将,第十次俄土战争中的俄罗斯英雄,他当时带人已经进抵天山以北的纳伦河地区,并对帕米
尔周围的喀拉湖、乌孜别里山口进行了详细的军事考察,制订了进军路线。
就在沙俄军队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时候,那个一百年来一直给满清添乱的浩罕发生了一次规模空前的反俄民族大起义。
浩罕国内一些军阀把胡达雅尔推翻,另立了纳赛尔丁为汗。
胡达雅尔跑到沙俄驻霍占特的军营去寻求保护。
这回吞并浩罕是第一紧要的任务,一切都得给这个事让路,因此陈兵喀什噶尔的斯科别列夫两万大军临时改变了任务,回师浩罕平叛。
索斯诺夫斯基当面向左宗棠表示,这个阿古柏最坏了,英国人更坏,在背后一直支持阿古柏,所以他们是你们大清的敌人,而我们俄罗斯历来都是大清的国际友人。
是朋友就得两肋插刀,听说贵军军粮采买有问题,我们在斋桑湖地区存粮不少,反正自己吃不了,我们乐于成人之美。
左宗棠明白沙俄不想让英国人在新疆专美的心是非常迫切的。
一打听价,索斯诺夫斯基开价是从俄国运粮到古城子每百斤到货价七两五钱,从俄国运粮到昌吉每百斤到货价为六两。
沿途派兵弁护送等杂事俄国人全包,如果赶上粮食丰收的话,价钱还可以酌减!
左宗棠可是对国内的几条粮源做过功课的,这个价格绝对靠谱啊。
因此,马上议定,当年(1875年)俄国配送到古城子二百万斤,次年配送到昌吉三百万斤。
据后来的俄国库罗巴特金的回忆录里披露,说是这次所供俄粮实际上是从伊犁出产的,俄国人通过这笔买卖居间获利三十三倍!
这个说法就很值得推敲了,因为当时清军从古城子、吉木萨尔、奇台这些地方的当地农民手里官价收购的军粮也是按市价每百斤一两的价钱收购的。
要知道当地的粮食是没有运费的,俄国人就算是从伊犁以同样的价钱收购的再加上运费和派兵护送的费用,如何能获利那么多呢?
想想三十三倍的获利空间,相当于它的收购价每百斤粮仅为二钱,如果再刨除运费等,即便是从伊犁农民手中掠夺来的恐怕也是保证不了其利润率。
因此我对这个伊犁供粮俄人获巨利的说法存疑。
供粮俄商卡曼斯基说:“假如七万武装得不错的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却仅因为缺粮而不能作战的军队依赖于我们的给养,那么请注意——所有的机会都在我们的手中:同意让步达成协议,那就给你们粮食;否则就不给粮食并要求对方承担一切后果,这就是我们与左宗棠订约时所追求的前提。”
中国历代受害最重的两大宿敌一个是日本另一个是俄国。
日本的特点是悍,属于靠蛮力吃饭的抢劫犯,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一旦国力不济的时候它都是消停地不敢动。
但是俄国的确是中国数千年来遇到最难缠的对手,它的特点是狡,别说它国力占优的时候了,就是它明显力有不逮的时候也在想尽办法撕下你一层皮来。
而且它最厉害的是,几个世纪如一日持之以恒的蚕食过程中,真正与中国刀兵相见凭力气取得的却不能说没有也是微乎其微。
仔细回顾一下,除了雅克萨那样的边境冲突外,中俄单挑的纪录几乎没有。
俄国是具有诈骗犯和小偷双重属性的强邻,这次同样,因为浩罕闹事它想染指新疆已是力不从心,于是就在明显实力占优的辫子身上下注,争取再次以小搏大。
在这几条线的粮道上,数河西走廊最难走,刘典的能力真不是盖的,为了加快运转速度采取了节节短运的策略。
在安西以西,往古城子、巴里坤、哈密之间的往返一共征集了官驼三千峰、商驼一万峰、大车三百辆;
而嘉峪关以东的凉州到肃州之间征集了大车两千辆、骡驴一千五百头;
肃州到古城子之间还有一个直达线,这条线上征集了大车一千辆。
第二年大军发动之前,河西粮道运达安西和哈密的军粮差不多有一千万斤,由哈密运存到古城子的军粮为四百万斤,塞北粮道从归化运达巴里坤的军粮为二百万斤,俄国人也说话算数,在战前运到古城子和昌吉的军粮一共是四百八十万斤。
到此为止,西征前线集齐了储备粮总共两千零八十万斤。
粮食的事情忙完,还得有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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