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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新最近烦透了,小舅子在家住了俩月,愣是没有走的意思。
关键还每周都伸手,跟他要500块生活费。
“你说你一个准备考体制的人,家里不缺你吃穿,要那么多钱干啥?”文新忍不住问。
“姐夫,不是我说你,我要这些钱,还不是为你好?”小舅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似乎自己虽然刚毕业,却比文新这根油条还老。
“哎?这话怎讲?”文新来了兴趣。
“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小金库,这些钱随取随用,怎么样?”
“这敢情好!”文新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从壶里倒了一杯咖啡,咕嘟灌下肚子。
“你少喝点姐夫,这咖啡花我老钱了!”小舅子把咖啡壶拿远了些,藏在几堆资料后面,满脸心疼。
小舅子学体育的,人高马大,打是打不过的。
……
“想办法把你弟弟弄走。”文新忘记这是第几次跟老婆商量。
“咋的,嫌烦了?”老婆收拾着自己的化妆品,也没正眼看他一眼,“他快考试了,我不能这时候让他换环境吧,万一没考上,咱爸妈又要唠叨我了。”
文新知道,这次谈判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他每周都跟我要钱!我连一张《海贼王》海报都舍不得买!”文新想了半天,只找到这一个理由。
“正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免得管你私房钱。”
老婆收拾完毕,敷了个面膜,嘴唇不动却无比清晰地对文新说。
“还挺押韵。”
文新换了睡衣,钻进被子里,开始划拉购物软件。
小舅子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从来不知道这小子每天学到几点。
“给你。”文新把一个包裹扔在小舅子身上。
“啥。”小舅子从资料里抬起头,迫不及待拆开。
“这玩意靠在背上,舒服。”文新指着他手里的靠垫。
“嚯,姐夫,有生活!”小舅子对他竖起大拇指。
“别废话,我最近缺钱,你那边有多少?”文新丝毫不想过渡一下情绪。
“放心……我……都花完了。”小舅子看来玩过蹦极。
“我!”文新举起巴掌。
“嘛呢!”门外传来老婆的声音。
文新举起的巴掌绕到后脑,用力挠了挠。
靠垫还花了我大几十呢。
终于,单位安排出差,文新可以躲开家里的姐弟,自由生活。
“钱包拿来。”
临走前一晚,给他收拾好行李的老婆,对着文新伸出小手。
“又来?”文新早有心理准备。
“宾馆你刷我的信用卡,吃饭一天五十不少了,给两边爸妈买点特产不过三百,剩下的现金和卡你就不用带了。”
老婆这时候的样子,特像旧社会抠抠索索的地主婆。
“我多带点钱以防万一啊?”
文新做最后的挣扎。
“万一什么?”
老婆抽出多余的钱,把钱包一扔,瞪眼看着文新,“万一你春心萌动,想找个地方消遣消遣?”
“我勒个去,我有那个心,也没那胆啊?”文新从床上跳将起来。
“姐夫!你有啥心?”小舅子不知什么时候藏在门口了。
老婆举起的手落下来,表情瞬间缓和。
“你!我们私房话你也偷听?”文新要爆炸。
“听就听了,又没干别的。”
老婆的胳膊肘方针一直坚定。
“姐夫,听说你明天出差,下个周的生活费,是不是预付一下?”小舅子丝毫没有脸红。
“不用跟你姐夫要了,姐给你。”老婆点了600元,递给他。
“姐,还是你痛快,不像姐夫,每次都问这问那。”小舅子拿了钱,扭头就走。
“那是我的钱……”
文新此时心里只盼望明天快点来。
……
出差免不了喝酒,心情郁闷的文新还多喝了几杯。
陪完客户,他晕晕乎乎独自回宾馆,囊中羞涩的他没舍得打车,准备省下十几块钱,偷偷给自己买下那张《海贼王》海报。
夜色正好,路灯暧昧,形形色色的女孩在享受着夏夜的浪漫。
在酒精的催化下,文新感觉到了自由的味道,一阵天旋地转,他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救护车的声音,滴滴答答的仪器,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车撞了。
逐渐清醒的他,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一条腿没有感觉。
从旁边护士嘴里,他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人行道是绿灯,右转车辆没有减速,他被撞出去几米远。
幸好,只是腿有些骨折,修养几个月就好。
呼呼啦啦,病房涌进七八个男人。
“兄弟,走路怎么不看好车呢?”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块疤痕,不知道怎么留下的。
“对啊,你这一受伤,我们都麻烦。”另一个人说。
“要我说,这责任就该一半一半,我们开车的也不容易!”
一群人围着文新,让虚弱的他根本插不上话。
“兄弟,这是一份和解书,你按个手印,我们两厢安好怎么样?”
为首的男人拿出一张纸和印油,放在旁边的床头橱上。
见文新不说话,另外两个人就要上来,拿文新的手。
小护士急的跑出去,应该是去叫人了。
文新头又开始疼了,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嘛呢?”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婆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暴力分开围在床边的几人,像坦克一般,几人东倒西歪。
文新第一次觉得小舅子的脸如此亲切。
老婆坐在旁边,看着文新的脸,又看看他打着石膏的腿,默不作声,眼睛却红了。
“该给你多留些钱的……”老婆声音有些哽咽。
小舅子一人与几个男人对峙。
“谁是肇事司机?”小舅子声音出奇冷漠,与平时吊儿郎当的劲儿完全不一样。
为首的男人声音弱了几分:“别说那么难听,责任也不该是我一人的。”
“不懂法就闭嘴!拿的什么?”小舅子没搭他的话茬。
男人把和解书一折,就要往口袋里放,却发现手里空荡荡。
小舅子打开和解书,看了一眼,嚓嚓嚓撕成碎片,扔在男人身上。
“滚!”
一声爆喝,在他高出对方半头的体型和气势下,刚才还嚣张的几人灰溜溜离开了病房。
文新颤颤巍巍伸出大拇指,对着小舅子。
“爷们!”
老婆破涕为笑,轻轻打了文新肩膀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几个月后,文新终于能下床走动。公司还算不错,给了他一个带薪长假。
肇事司机赔了不少钱,再没露面。
小舅子顺利完成考试,准备回老家了。
临走时,他偷偷拉过文新,递给他一张卡。
“姐夫,这大半年你给我的钱,基本没动,都存我卡里了,密码是我姐生日。”
文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留着吧,万一考不上呢?这钱就当我给你买明年的资料了。”
他还记得小舅子为自己一对多的场景。
“姐夫,你咋说话这么难听?我姐管得严,这不看你可怜?那天你要是打车回去,哪还有这破事儿?”小舅子拉着脸,
“不过,你要是拿这钱去消遣,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文新一拍胸脯,准备收下这份“心意”。
“嘛呢?”门口传来一声爆喝。
“完了……”两人同时颤抖着回头。
小舅子拿着卡的手还停在半空。
“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老婆靠在门框上说。
“没有没有,谁那么飚,敢说你坏话?”小舅子刚说完,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没说就出来吃早饭,俩男人磨磨唧唧的。”
老婆扭头出去,对那张卡视而不见。
文新和小舅子对视一眼,默默把卡从他手里拿过来。
“姐夫,你以后存多了私房钱,可记得兄弟我。”小舅子眼泪汪汪。
“放心!”
文新一拍胸脯,感觉外面的天真是蓝的透亮啊。
有些亲情,没有血缘,但依旧浓于水;
在平时,可能打打闹闹不甚烦恼,
但于危难面前,这些人会与你并肩而立,共同面对。
擦亮眼睛,如果发现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值得真心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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