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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来跟大家分享,主要两个理由我觉得很有意思,一个就是现在的人不管年轻不年轻,很喜欢在网络上面贴文,铺文,写文章也通常附个照片,其实也等于是像张爱玲这样《对照记》, 应该是 20 多年前已经玩了,你不要以为你们很先进,我们祖师奶奶张爱玲比你们先进得多了。
那另外一个推荐的理由就是说,当我们读一个这么重要的作家,她如何来选取一些照片,然后用不同的角度来解读,看起来是对读者解读,其实也是对她自己,她一边看一边来重新理清爬梳自己对于照片背后的人的故事,也有对时代的理解,很有感觉很有意义。我们看张爱玲如何找寻这些解读的意义。那其实你每天铺什么照片啊,从哪个角度去解读了,可能长期来说往后回看显出你自己的一番的很独特的逻辑,还有你的取向,你的情绪的取向
,你的喜好的取向,所以我们透过看张爱玲的《对照记》,除了了解张爱玲,其实也启发自己对照片的解读,很有现实的作用,所以我们来读《对照记》。
光是对照两个字已经很有意思了,对照好像对比互相对照,那现在这 55 张图,你要张爱玲用文字来解说,那当然是等于是张爱玲对着照片来写,对着照片来说话,所以我们透过张爱玲的眼睛来看照片。这个照片同时也像一面镜子,倒影映出来,张爱玲看中的是什么?忽略的是什么?故意遗弃的、故意遗忘的,到底是什么?那其实也可以增加我们对这一位重要的小说家的理解,所以这是几重的意义。那是照片,也是镜子,倒影出张爱玲的容貌,还有她的大脑里面的想法。那我们看的也就像我刚说的,启发了我们去反思,我们如何来选取照片,如何来表达。
说到选取照片,那这 50 多张照片就很有意思,《对照记》的文字里面留了一个小小的迷,我还在追寻,我有答案再来跟知乎的朋友来分享。因为在《对照记》前面的文字里面她就说,这些照片,幸存,就是侥幸留下的照片。她一开始是这样说的,三搬当一销,什么意思?搬家,因为我们知道晚年的张爱玲经常搬家,精神好像出了一点状况,就搬了三次之后,就等于招了一次火灾了,烧掉了。她说我搬家的次数太多了,而且加上平时就丢三落四的、精神涣散,那越是怕丢了东西越是要丢,然后她说幸存的老照片就都收入全集里面。什么意思?是不是她所有在这个《对照记》里面的照片就是她手上留下来全部的照片,因为我看台湾的确出了张爱玲全集,除了《对照记》以外,也没有其他很多照片,那所以是不是就是她仅有的照片好像是这样理解。可是她写到这个《对照记》最后的时候,在第 54 张图,她就说以上的照片收集在这里,唯一的取舍标准是怕不怕丢失,那等于是说她选择过的,她有些手上还有的,可是她故意不放在这边,不谈的,搞不好是把它丢掉的。
那为什么丢掉?为什么选这些?这就是我刚说的,张爱玲看照片对照她的生命,也对照出她的情绪,她的取舍,所以是有一些隐藏的密码在里面,我们自己可以从这个角度看,我相信是还有其他照片的,因为她在给其他的作家编辑了学者的书信里面也提到说,比方说给夏季清也说到,说她在美国的丈夫赖雅,说他怎么怎么样?过一阵子找出他的照片,我手上有,寄给你看看,所以她应该有的,那可是她就是不放。好了,不放的话那到底放了什么?她主要放的,她自己也说放得不成比例的,就是她家族祖上辈、长辈们的照片,包括她的爷爷,曾外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姑姑,朋友的照片她没放,像她跟苏青有一阵子蛮熟了,在上海,另外一个女作家她也没放,她的朋友炎樱,她有了,大学同学好朋友有几张放了,其他没放,男人更没放,除了她弟弟小时候的照片,她的很重要的生命里面一个男人胡兰成也没放,当然那么连美国丈夫赖雅的照片也没放,所以很明显,她就是不想再谈,或者不想公开,她在私生活,私生活也有很多层次,往往男女夫妻情人之间这个层次是最隐秘的,最私密的,爱的越深也恨的越深,伤痛越多,这个部分她很明显是忽略的,没有去公开,不愿意公开。
那至于说在她公开的部分,她谈了刚才说的长辈们一些照片所引出的故事,大时代里面的豪门家族的人的里面的种种的关系,谁其实不喜欢谁,谁又抱怨过谁谁,点点滴滴,她都在对照自己的文字图片,我们一般现在说图说,其实是对照了,看照片写她的理解跟记忆,她就写出她的祖父张佩纶,还有当时的人说她的故事,还有当然父亲,她父亲蛮不成材的,继承了家产,可是要娶小老婆,又要抽鸦片,然后她母亲,她写了几段很重要的讯息,她母亲的情况,跟她父亲处不好,然后她母亲去了英国,然后后来离婚了,还稍稍谈到之后她母亲去哪里学画画,又当女秘书,外国人的小孩的秘书,然后还甚至曾经一度在工厂做过女工,这些对了解张爱玲的生平都有帮助。
可是重要其实还不是去了解生平,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跟感觉,你会看到张爱玲其实是呈现出一个什么?她孤独孤单地感觉,你觉得她跟这些人,不管父亲母亲家族,不管她怎么追寻他们的故事,你觉得她跟他们之间有些关系,其实是抱怨的,抱怨是说觉得被遗弃,觉得被很凄凉、很孤立的感觉的,你表达出来的父亲的不长进,不成材,母亲的离开,她虽然跟她姑姑很亲,可是里面像她姑姑也没有写得很亲密,她觉得自己是姑姑的那个累赘,负担,所以我们看到张爱玲那种性格的来源。当然她小时候也被父亲打过,她里面也写,关起来,我们现在说 abuse 虐待。
所以张爱玲之所以成为张爱玲,甚至她处理她的小说创作散文,表达出那种观看世界的角度,其实在这个《对照记》里面也可以追寻出它的一些成长童年经验的一些关联,甚至我们知道张爱玲很重要的书,传奇,她的第一部作品里面传奇的就有个续,传奇出来她就成大名了,然后小说集再版的时候,她讲了一段很动人的话,她说以前我一直这样想,等我的书出版了,我就走到每一个报摊上面去看,我要我最喜欢的蓝绿的封面,蓝深绿色,蓝绿的封面给报摊纸上开一扇夜阑的小窗户,人们可以在窗口看月亮看热闹,她最后那一句名句,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它的封面给自己设计的蓝绿色的封面,很漂亮,很动人,那我们看到《对照记》里面有一 张图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她写的文字是什么。她说我这个第一本书出版,自己设计的封面,就是整个一色的孔雀蓝,没有图案,只印上黑字不漏半点空白,很浓烈的,让人家就是呼吸不到的。那以后张爱玲在《对照记》是这样说,以后我才听见我姑姑说我母亲从前也喜欢这个颜色,衣服全部是或深或浅的蓝绿色。我记得墙上面也一直挂着我母亲的一幅油画,也是以湖绿色为主。然后张爱玲又感慨了,遗传就是这样的神秘漂浮,我就是这些不相干的地方像她,她的长处一点都没有,气死人,她用轻松的笔法来写。可是里面的感情是真实和强烈,不管她妈妈怎么样遗弃她,她妈妈嘴巴刻薄,甚至在钱财上面对她很刻薄,都要她还钱的,她在《对照记》里面也寻了根,也表达了她对妈妈这种其实是仰慕的,她觉得隐隐约约就觉得她妈妈真的很独立的很能干的,她就是没学到,可是遗传就是这种对于颜色的敏感度,甚至对于某一种颜色的偏好。我们就看到很简单的文字,能够追寻出一个人跟她的成长关系之间的互动,最后产生出来的影响。
刚才也说了,《对照记》里面很多照片文字都讲她家庭长辈的故事,很宏观来看,其实也透过她的故事,她就写整个时代的变动,甚至文字里面也在讽刺,她父亲的无能,来继承家里的豪门的威风,父亲沦落为一个讨小老婆、抽鸦片的人,甚至她有些女的亲戚也都是这样子的,其实这个对照又有另外一个时代意义,不仅是看照片来谈照片,还透过照片里面的不同年代的人,反映出时代里面有某些人是如何无力,没有方法去把以往美好的东西继承下来,这个也是张爱玲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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