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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时期的幽默风气
我们往往会喜欢和幽默的人做朋友,因为他不仅仅能够让言谈氛围处于轻快之中,同时也往往有对生活深入的观察以及超群的智慧。“幽默”一词最早与“谐趣”关联,是由于林语堂对于“humor”的翻译。而这个词所展现的特质,往往是对生活最为真实一面的观察以及对于虚伪、空洞、执着、腐坏的洞悉。但是“幽默”又往往能将这些观察化解在一个适当的程度上,能够让言者与听者都不会感到不舒服——这就是“幽默”和“讥讽”之间最大的区别。而魏晋南北朝,正是一个推崇幽默的时代。这种幽默风气也被集中地展现在《世说新语》中。
幽默风气大规模地发生于魏晋南北朝的原因,大概可以解释为“思想上的自由”。由于名教的衰颓,对于人们思想上的束缚减少了,虽然这带来了价值的崩塌,但是人们也开始从更多的角度思考生活,表达观点。知识分子们更倾向于表达自己的个性而不是用僵硬的道德来思考生活。比如著名的书法家王羲之“东床快婿”的典故,就是一个非常幽默的故事:
王羲之
郗鉴与王家联姻,王导让郗鉴亲自去挑选女婿——这无疑是对这次联姻非常重视的举措,是王导对于郗鉴示好的表现。因此,王导的后辈们都对这一次联姻非常重视,衣冠整洁、矜持紧张。但郗鉴慧眼识珠,直接选取了坦腹卧床的王羲之。这无疑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选法。
郗鉴
实际上,王羲之的举动正是其观察力过人的聪慧体现。他虽然是王导的表侄,但是父亲早逝,使得他这一脉压根在家族中没什么话语权。当他看见其他兄弟们都矜持紧张,全身绷紧乃至矫揉造作时,心里就浮现了一些滑稽的想法——他当然也急需成为手握重权的郗鉴的亲睐以提升自己的地位,但是如果将这次选婚过于重视乃至于矫揉造作,则未免有失风度了。因此,他索性拖个躺椅(古代的“床”有“椅”的意思,比如“胡床”就是小凳),坦腹打盹。可能其他竞争者因为太过紧张,而没有注意这个家伙的举动,但是如果从整体来看,他的行为使得所有候选人形成了一种滑稽的氛围,让人心神一松。所以郗鉴才会说“正此好!”
值得一提的是,明代李贽对这则故事的品评是“此婿好肚皮”,也可谓“正此好!”
东床快婿
这一则故事同时也告诉了我们,幽默感其实并不仅仅局限于语言层面,只要眼光过人,幽默的行为也是相当有趣的。
当然,幽默的语言在那个虽然动荡但是开放的年代也有充分的展示空间。晋武帝司马炎攻下吴国之后,封原来的吴主孙皓为“归命侯”,这个称号的意味无疑是对自己“天命所归”的吹嘘,当然也是对曾经同为君主的孙皓的侮辱。在一次宴会上,晋武帝心中一动,对孙皓说:“听说你们南方人喜欢唱《尔汝歌》,你来给我唱一个听听呗?”
司马炎
这个要求其实颇有羞辱的意味,《尔汝歌》(尔汝都是对于对方较为亲昵的称呼)现在已经不可考,但是大致也能推测应当是民间的情歌,司马炎要求孙皓这样一个虽无实权,但是有身份的人在公开场合下唱这首歌,无疑是一种骄傲且侮辱的行为。
只听得那孙皓唱道:“曾经和汝是邻国,现在是汝的臣子。敬汝一杯酒,让汝万寿长春!”这让晋武帝颇为后悔,因为“尔”“汝”不仅仅是昵称,并且只能用于上位者对下位者或者同辈之间的称呼。孙皓现在是司马炎的臣子,自然不能再用这种称谓。但他将歌词内容一改,将这首歌唱成对皇帝祝福的歌曲,就使得他也有机会叫司马炎“汝”了。这无疑是看出来司马炎举动中羞辱的目的,但是表达又十分恰当,非常巧妙、优雅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孙皓
当然,魏晋时期关于幽默的故事还有很多,而我们更需要注意的是:幽默是智慧的体现,因此非常注意表达上的得体与恰当——不管它是通过语言还是行为表达的。一个幽默的人,是不会对他人进行攻击与侮辱的,所以可千万不要把刻薄、讥讽当成幽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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