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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朱升墓
位于盐城西乡的朱升文化园
江苏盐城西乡,大纵湖畔南龙港文曲沟。静静的流水冲刷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阳光折射出的光斑让人晕眩恍惚,使人疑惑身在何世何处。春去秋回,一个个朝代交替更迭,风流人物今安在?岸边草木葳蕤,一切又都是新鲜的,蓬勃的,到处弥漫着植物的清香。2010年,朱升文化园宣布正式对外开放,就在这里,安躺着元末明初的一代名儒、军事家、文学家、开国功臣。据他的后人说,园里的朱升墓由朱氏后裔集资建成。墓碑记载“洪武二年,升以年迈和祭扫祖茔为由,辞官退隐。偕夫人涉江沂淮抵东海,转至西溪胥宇,筑室于南龙港。次年病逝,葬于盐城南龙港文曲沟,享年72岁。”朱升墓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岁月的尘埃覆盖着事情的真相,谁能想到,600多年的历史,也能像风吹书卷一样被轻轻打开。上世纪末,当地农民开挖鱼塘时,先发现了一座墓葬,棺前的碑石记载为“朱升第七世孙朱从馨”。此后朱姓族人和有关部门对比家谱,确认朱升墓也在附近。《南龙港庄志》就记载过,朱升墓后造两条大圩,各伸向东北和西北方向,如明朝官帽上的两根“飘带”,其朱姓后裔死后都可以在“飘带”上安葬。
这一发现,颠覆了许多人的观点,他们一致认为作为安徽休宁人的朱升,1368年退隐之后,应该回到休宁回溪,或者回到曾经避乱隐居之处——歙县石门,退隐后的第二年,即1370年染病去世。按理讲,他的最终归宿应该是他脚下的那片土地。据现有资料来看,有人认为,朱升去世后先葬在石门附近汊口,后改葬于詹田,即现在的歙县王村镇旃田村。从朱升的《朱枫林集》和其子朱同传世的文字来看,朱升最后两年的岁月好像大多是在石门度过的,《朱枫林集》里的有首朱升写的五律《得詹田佳城》,诗中写道:“风水集詹田,藏川夹石川。留心垂半世,藏体付千年。海内风尘息,城南灯火偏。亲朋何用哭,含笑入黄泉。”朱升本人懂得风水阴阳玄学,他自己就认定,詹田是可以“藏体付千年”的风水宝地。弘治《徽州府志》也印证了此说,“朱学士升墓在汊口,后改葬詹田”。
朱升墓,何以显得如此扑朔迷离?期间他的主人,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历的事情。
二、朱升其人
朱升,字允升,学者称枫林先生。翻看明史,《明史-列传卷二十四》对朱升其人的描述不足二百字,从这段文字内容,看朱升其人,文才智慧出众,为人处事低调。年轻时有远大抱负,关键时候能够退隐自保。1299年出生的朱升,从小受到半耕半读家庭的熏陶,八岁时在休宁回溪拜江敏求为师,十二岁时在休宁海阳金斋渝门下求学,之后受教于陈栎、黄楚望名家,终成一代理学名儒。1341年中举,任池州学正,应该是管理教育的小官,对学官的风气进行整顿,成效显著。后弃官,隐居石门,精心顿悟,闭门著述。在此期间,元末农民起义已经风起云涌,最著名的有刘福通、徐寿辉、张士诚、陈友谅等领导的起义。在推翻元朝统治的斗争中,各路豪杰争锋为雄。朱升也被推上了历史舞台,在好友邓愈的举荐之下,他结识了当时的起义领袖朱元璋,看朱元璋有雄才大略,才肯在被“召问时务”时,大胆向朱元璋献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史称“九言三策”,从此朱元璋韬光养晦,暗暗积蓄力量,最终消灭了江南群雄的割据势力,继而北伐,推翻了元朝统治,建立明朝政权。朱元璋的兴起及胜利,可以说,取决于朱升的建议,不能不说作为献策者的深谋远虑。
朱元璋取得天下,政局稳定之时,大封功臣,包括刘基、李善长在内的几百名文臣武将都得到了封赏。而朱升仍然担任朱元璋的顾问,帮朱元璋完成颁赐大封功臣的制诰文字,制定皇室礼乐制度和各种诏令,按理说,他的功劳绝不在刘基、李善长之下,却不在封赏之列,但朱升却毫无怨言,在之后的两年之内,他的表现更让朱元璋觉得老实得可爱。洪武二年的时候,他却给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决定——“升以年迈和祭扫祖茔为由,辞官退隐”。很多人竟错误地认为,朱升天生懦弱胆小,在朱元璋面前战战兢兢,不敢越君臣之礼,在众臣面前,也从不居功自傲,一直相安无事。但联系明史中向朱元璋献策时的神态描述,应该是泰然自若,胆识过人。就是自己亲临战场,也决不退缩。在攻打徽州时,元朝守将福童坚守城池,朱升毫不畏惧,亲临城下劝降,最终使得福童开城归降。在鄱阳湖之战中,朱升临危勇救朱元璋,谁能想竟是文弱儒生所为?(《朱枫林集》)。朱升有如此反常表现,一是朱升本人的宽厚性格、淡泊秉性所致,另一个是他大智慧所在。伴君如伴虎,朱升早就识破了朱元璋其人,平时猜忌多疑,又刻薄专横,且反复无常,与他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只因他早预料了政治风云的动荡与变幻,骨子里有了深深的危机感,所以,在平时处处表现低调,最后找个适当理由急流勇退。
三、与朱元璋关系
明太祖朱元璋像
朱元璋是现在的安徽凤阳人,朱升是安徽休宁人,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同乡。而且都是同姓,朱升比朱元璋年长二十九岁,所以朱元璋尊称其“宗长”。所谓“宗长”,就是宗族中的尊长,尽管其中有笼络的成分,但从朱元璋内心来讲,有一段时间是对朱升敬重的,并将朱升作为自己的“启运之臣”。尤其是在刚刚认识朱升之时,朱元璋还仿效刘备三顾茅庐的样子去恭恭敬敬地拜访朱升,当听了朱升对当前错综复杂形势的条分缕析,朱元璋完全被眼前的“宗长”折服了,“太祖善之”,将朱元璋对待朱升的态度,以及当时欣喜若狂的神态传达了出来。及至他登基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厚待朱升,“特免朝谒”,让朱升跟随自己左右,以顾问的身份自由进出皇宫。从1357年朱元璋赏识朱升之后,到1368年朱元璋称帝,授朱升翰林学士兼东阁学士、嘉议大夫。十几年的时间里,“其信任眷顾之隆,自韩国(李善长)、诚意(刘基)以下,一时文臣莫及也”。朱元璋还多次在大众场合亮明与朱升的密切关系。“朕与卿份则君臣,情同父子。”就连从徽州进贡的莲心茶、马蹄鳖等也赐予朱升,“使朱升乡里世世沾皇恩也”。
邓愈举荐后,朱升对朱元璋能够敞开心扉,提出自己的“九字三策”建议,可想而知,在朱升的心目中,朱元璋是自己可以依附的英雄,是将来坐天下的人选。在那样群雄逐鹿的时代,没有智囊团的参与是无法完成称帝大业的,所以,朱升对朱元璋赏识的回报确实是竭尽全力的。无论是战场上的出谋划策,力荐人才,还是朱元璋称帝后为其编修国史、颁布诏令、制礼作乐等都是不遗余力的。攻打处州时,还为朱元璋力荐三贤——刘基、叶琛、章溢,他们的加入对朱元璋帝业的奠定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战胜陈友谅战斗中,也即上文提到的鄱阳湖之战,朱元璋差点被流矢击中,朱升冒着生命危险,将朱元璋推进船舱,方免一难。此外,朱升在思想上还为朱元璋大力宣传,打造舆论,指斥元朝为夷狄所建,不合天命,而朱元璋才是受天命安排的“亿兆之君”。
一君一臣,同乡同宗。知遇之恩,没齿难忘;救命之恩,刻骨铭心!——其实,从风平浪静的水面,又怎能窥探其间的潜流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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