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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部队的规定,入伍后三年内不能回家探亲。三年后超期复役后才能探家,所以,想家是每个当兵的人在复役期内最这强烈的。
那些年,有工作、有任务,心得时候都好说,就怕夜深人静,而又睡不着时,那时候就会想念家乡、相信亲人。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过节时,这种情感更为浓烈。我和与我一块入伍的战友陈瑞来往比较密切,他也是我们一0二团的,他家是一营五连的。我们常常在一块聊家常,遇到什么事也相互帮助一下。到了中秋节,连里会发几块月饼,这也是部队的传统。我和陈瑞俩人就去买点汽水、格瓦斯什么的。部队不允许喝酒,我们俩也喝不了酒,所以就买点饮料,俩人爬到山坡树林里,坐在石头,吃着月饼,喝着饮料,各自述说着自己家里的事,聊以解忧。三国时的曹操有一名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我俩只有饮料。
苏东波有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和陈瑞喝着饮料,也借着姣洁的月光,吟诵几首小诗:
思乡
八月中秋夜,
思乡情更切。
月圆人相离,
千里共婵娟。
中秋月色
嫦娥出宫天香飘,
吴刚乘月桂酒浓。
此刻,
痴了多少人?
醉了多少人?
如玉的圆月,
似水的光华,
花儿轻轻摇,
幽香淡雅,
水中山色蒙。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几个思乡情浓的中秋节。
就在我因年限不到不能回家的期间,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父亲一个战友的女儿来团部办事,借住在我家,因为不愿意与所谈对象继续下去,结果那个男的来我家,竟然将那女孩和她母亲杀了。幸亏当时父母都上班了,而大妹妹在看到他们发生争吵时,将小弟弟和小妹妹一起领到了内屋,并插上了门,那男的推了推门就走了。他回到单位,又将自己的师傅也给刺死了,然后他自己也自杀了。家里当时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怎么消除这事给弟弟、妹妹留下了的心理阴影,我既一无所知,也无任何作为,留给我的只有接到家里来信后的后怕。
回不了家,有些战友就让家里人来队。在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旅游这一说,家人来一趟北京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来的也不是很多。这里面也发生过一些很趣的事儿:
有一次张贵江的姐姐来北京,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们的连队。后来他求助于公安人员,公安人员一看她持的是边境通行证,就非常重视,专门派人派车把她送到了连队。过去没有身份证,外出都是单位开个介绍信、通行证这类的。而新疆属于边疆地区,所以大多都持边境通行证。
那个时候,不管那位战友家来人,大家都很高兴,就像自己家亲人一样,相互帮个忙,争着陪同。有一次,有个战友的母亲等亲人来连队,我们几位请假陪同她们出去游玩,看看北京城。这天来到德胜门外的一个照相馆,买了几包洗像纸。那个年代,照相也是很奢侈的。所以,我们就自己学着照相、洗像。那天,买了洗像纸后,回到连队我们就冲洗当天的照片,谁知洗一张黑一张,一张也没成像。大家很生气,都觉得是照相馆把曝过光的相纸卖给了我们。就在我们愤愤不平时,战友的母亲问我们什么是曝光了,当听了我们的解释后,她说:咳,那不怨人家照相馆,是我拆开过包装。原来,她在买相纸时,怕照相馆给不够数,就拆开数了一遍。
我们当中最早有照相机的是黄维良,他花钱买了个二手相机,开始出去游玩,很积极地给我们照相,我们就听他指挥,这么站、那么坐,摆着各种姿势让他拍照。当我们喜滋滋地找他要照片时,却发现那照片不是没有头,就是半边身子。原来,他照相时只顾看要拍的背景,却忘了要拍的人,所以背景是照上了,人却缺胳膊少腿的,那照片根本就没法看。当然,时间久了,我们的照相、洗相水平都有了提高。我现在保存的那个时候的许多照片,就是这么来的。直到三年后,有一些战友已经复员回家了,我们留下来的算是超期服役了,这才有了探亲回家的机会,而且还要排队,不能一下都回。我第一次回家,已经是离家四年以后了。
回家探亲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当时,从北京到乌鲁木齐市乘火车要走三天三夜还多,按规定战士只能坐硬座,所以每次探亲都非常辛苦,长时间坐着,血液不流畅,又腿困麻,有时都肿胀起来。白天还好,晚上就很难熬了。坐着睡不着,只好弄块塑料布什么的,铺在座椅下,晚上就钻到底下睡睡。
尽管这样,每次回到家都难抑激动的心情。头几次回家,都是父亲到乌鲁木齐火车站接我,父亲属于那种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在坐汽车回一0二的路上,父亲只是简单的问问我的情况。回到家中,母亲告诉我,父亲知道我要回来了,几天前就着急了,老问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早早地就把床铺给准备好了。我知道父亲对于我的回来是很高兴的,只是不善言语表达的。其实,亲情并不一定要用言语表达,而且言语表达出来的往往是虚假的,就如西方人总把“我爱你”挂在嘴上,就跟喝白开水一样的。而我们中国人的情感犹如酒淳,越存越浓越芳香。不出门的人是体会到回家的那种温馨,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家人的那种亲情。
由于几年没有回家,家里的变化也很大,在我当兵走时,小妹妹才三四岁,等我第一次回家时,也已经上学了。而且,我家在一0二时,还搬了好几次家,每次搬家我都不在。冬天,新疆的雪很大,房顶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常常需要人们上房去除雪。所有这一切,我这个长子在外,一点忙也没能帮上。正如小妹所言: 我们家的老大,就跟没有似的。
而每次探亲都觉得时间飞快,还没有怎么享受到时回家的喜悦,十几天的假期转眼即到。于是,又要面临分别的惆怅有痛苦。每一次离家出门,望着母亲两眼泪花,我都是强颜欢笑,不把离别之苦显露出来,可一旦上了火车,就忍不住对着车窗暗自落泪。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而我与我的亲人们所经历的那些悲欢离合,以及我的战友们与他们亲人们的那些悲欢离合,犹如涓涓细水汇成了情感的长河,流入浩瀚的大海,潮起潮落,每天都在拍打着我们情感的礁石和海岸,什么时候柔情的水才能够拍碎那离别的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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