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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读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时，总觉得不过是个烂俗的孽情故事。故事里的振保就是个打着爱情幌子的伪君子，既想要恣意放纵亦想成全自己的前程与美名。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件衣裳，哪件合适便穿上，不合适就丢弃，十足的浪荡做派，通篇故事只关风月与爱无关。
多年后重读此书，才惊觉那个如履薄冰的男子也不过是爱情与人性的愚痴信徒。他一直觉得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就会获得完美的人生包括爱情，所以不断地取舍计算，然后互相伤害。其实，爱情本就不是正确选择的结果，它只是偶然落入过年少者的心田，然后如同幻影般令世人癫狂一生。
一、无论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带着恼人的尖刺
其一:红玫瑰的离经叛道令振保慌张而兴奋
年少留学英国的振保，虽然骨子里依旧是中国人的做派，但耳濡目染下也不觉沾染西方的开放习气，开启了自由恋爱的征途。他的初恋唤作玫瑰，是个中英混血的可爱姑娘。他们的爱恋充满青涩的味道，虽然后来的振保根本记不清楚她的样子，却依旧对那时候的感觉恋恋不忘。
所以，他在心里呼唤后来的每个情人为玫瑰，以期重温年少的爱情滋味。他最终回了国，去过人们交口称赞的安稳人生。但是，西方的玫瑰香气已经烙印在了心底，他是个聪明人知晓自己适合怎样的人生，但闻过玫瑰恣意花香的人很难摆脱它的蛊惑。他知晓中国人对朋友兄弟之情的恪守原则，但追求自由恋爱的异族火焰令他炙热。
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他采摘了不属于自己的红玫瑰王娇蕊。她风情万种，如同那个吸引自己漂洋过海的英伦国度。在她的怀抱里，他体验到了自己曾经抗拒的恣意。一边在心底谴责自己，又一边沉浸在危险游戏里，慌张而兴奋。
但人心总是多变，当他冷静下来思量自己的前程与名声时，那朵娇艳的红玫瑰便逐渐变成了蚊子血，肮脏而令人生厌，他的爱情在一瞬间死去。
其二:白玫瑰的宜室宜家令振保疲累而安心
在被那些恣意弄得一身狼狈后，振保毅然决然地走入母亲为自己安排的婚恋之路。当他初次见烟鹂时，那样的纯白与干净，宛如圣洁的白玫瑰，只一眼他便知晓她与娇蕊的不同。这是一个能带给自己体面与安宁生活的女子，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烟鹂。
虽然，他觉得自己对烟鹂并没有强烈的爱意，但那段错误的爱情迫使他做出相反的选择以期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天下人都会犯的错误，红玫瑰消受不起，便转向白玫瑰寻求安慰，殊不知玫瑰都是带刺的。对青涩妻子的兴趣也很快消散，那抹白月光渐渐在家庭的琐碎里变得暗淡如同粘人的饭粒。
而那抹蚊子血却渐渐凝结成了心中的朱砂痣。两者的对比下，娇蕊曾经的放荡变成了落落大方，烟鹂的体贴周到变成了畏畏缩缩。他选择了再次逃离，流连花丛，寻找曾经年少时轻易就得到的爱情悸动。
最终遍寻无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那个自己曾以为不懂情爱的女子其实了然一切。他们都曾以为，自己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迟早会寻回年少的情愫，只是花无再开日，人无再少年。
二、爱情并不是选择正确的果只是人被迫成长的因
其一:获取爱情不在于如何选择
对于爱情的选择其实不必惶恐，因为如何抉择最终都会后悔。无论是红玫瑰带来的畅快自由，还是白玫瑰的安宁平和，长久处于一种状态，爱情的新鲜味道都会变质。不得不承认，爱情是拥有生命的，它会随着人的成长不断变化。
所以，振保的爱情一会是白玫瑰一会是红玫瑰，其实他想寻回的是那朵只属于自己的玫瑰花。如同小王子的那朵独一无二，开在自己心田的玫瑰。那是振保对爱情的最初最清楚的体会，夹杂着西方的自由与东方的保守，影响了他后来所有关于情感的抉择。
他总以为，那朵玫瑰，那份爱情失去了还是会寻回来的。只要自己走在康庄大道上，便有数不清的玫瑰供自己挑选。可是，那朵玫瑰只能停留在他年少的记忆里，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时光里。
长大后，会发现即使拥有那样多类似爱情的情感，自己的心也不会如从前那般悸动。爱情从来都不是正确选择的结果，它只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出现，然后转瞬即逝。
其二:爱情只是某个阶段的自洽
所以，后来关于爱情的故事，都是关于追逐过往影子的自娱自乐。在追逐的过程里，人们时而欢喜时而失落，欢喜于这份感情如何真实，失落于这份感情如何苍白。其实都是掌中流沙，始终抓不住的影子。如同《东邪西毒》里的慕容嫣问欧阳锋:自己是不是他最爱的女人。欧阳锋回答:是。她信了成全了自己的痴念，更是放下了自己的纠结。
所以，故事的最后振保决定重回烟鹂的怀抱，他决定放过自己，拥抱着这朵白玫瑰成全自己的爱情，不再迷茫蹉跎。可是，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答案只有振保能给出。或许，他终于知晓爱情不在乎怎么选而是选不选，当它是爱情它便就是了。至于这份爱情能多久，完全取决于这段自洽时光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三、为何爱情如此无常人们依旧趋之若鹜
其一:爱情如同华美的袍子将生活的琐碎隐藏
爱情是个伟大而无解的谜题，无论是西方的遵从本心还是东方的循规蹈矩，最终都没有人寻找到真正的谜底。所以，时至今日人们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寻找。为之奈何？因为爱情如同华美的袍子，看似华而不实却能将诸多生活琐碎隐藏。
虽然，人们常说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鸡零狗碎，要习惯它的磋磨与无趣，但终究只是一种忍受，忍受都是有极限的。他们需要那些梦幻的人与事物将自己托起，离开现实世界的引力掌控，飘飘然飞到云端将一切压力释放。
爱情便是最好的药，看世人赋予爱情的美好字眼:月光、朱砂、花与绮梦。虽然会演变成饭粒、蚊子血，尖刺以及噩梦。但即使只是灰姑娘魔法时间的那般短暂，这些美好事物的粉饰与遮掩，也会瞬间令人们重新获得力量与希望。爱情就是如此，留给凡人们一个惊鸿一瞥的背影，便能让他们一生为其追逐渴望。
其二:爱情的奢侈品属性引得人们虚荣心膨胀
爱情虚无缥缈难以捕获，正是因为难辨真伪，不易获得才让人趋之若鹜。它是幸福人生最华丽的装饰，仿佛没有了整个人生只要还有这份绝美的装饰，此生都可以算作无憾了。其实这不过是将爱情精心打造成奢侈品的样子，令人丧失理智为之癫狂。
奢侈品的贩卖理论都是一样的，难能可贵，独一无二的标签将它捧上宝座。如同被圈养的钻石，不可否认它的美丽但终究也只是普通的石头，那些深刻的意义与内涵不过人们的想象。恰如，人们对于爱情的过度解读与联想。然而，如同没有人能抵挡奢侈品的诱惑一般，也同样没有人能抵挡爱情的。
理智告诉人们，那些奢侈品并没有太多实用价值，但是稀有且独特的属性，还是会令拥有它的人觉得自己贫乏的一生由此变得贵重而散发光彩。对爱情的执着里，不可避免地有着这些虚荣心的作祟。所以，娇蕊甘愿冒险与无数个振保走到一起，在她眼中那些被自己蛊惑的男人都是证明自己魅力的证据，是自己人生璀璨的点缀。如同，自觉功成名就的振保一般，会下意识地将女子物化，挑挑捡捡用来装点自己枯燥的生活。
其三:人是群居的动物最怕孤独
人是群居的动物最害怕孤独。所以总是一边埋怨着爱情的无常，又一边止不住地渴望。即使需要承担爱情的风险，也不愿意孤身一人。抛却爱情那些炫目的装饰作用，渴望他人的温度与感情完全是出于本能。人们常常生活在嘈杂的世间，所有获得的成功与温暖大抵都是源自他人的肯定。
振保轻易地得到了家族与社会的肯定，却始终得不到爱情的肯定。无论是红玫瑰的热情自由，还是白玫瑰带来的家庭安宁，振保都没能在其中寻找到永恒的温暖，他只能阶段性地攫取一点爱情似是而非的温情。人是害怕孤独的，但人也是永恒孤独的，情藏在各自的心底，总是难以让他人看清。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寻求，难免阴差阳错物是人非。如同刺猬一般，渴望拥抱却又不断刺伤对方。振保伤害了那些女子，而那些女子也在他的心底留下爱情苦涩的滋味。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饮鸩止渴，互相伤害着又不得不用力相拥，因为人生寂寞如雪。
四、总结
张爱玲的文章总是能于华美绮梦里点破人性的那点肮脏。她致力于寻找人生这条华美袍子上那些恼人的虱子。可即便将人性的那些算计全部坦露，戳破爱情无常的面具，人们还是对会为那个犹豫不决甚至带着邪恶的男子振保哭泣，哭他再寻不回属于自己的那朵玫瑰。更为那些被物化的女子哭泣，年少关于爱情的绮梦终将化作梦魇消失在黎明的天际。
参考文献:
《红玫瑰与白玫瑰》
《小王子》
《张爱玲传记》
文/林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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