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村的刘有财是个让人羡慕的人,他培养的三个儿女都很有出息,大儿子做官,二儿子做生意,三女儿则嫁入豪门。这样显赫的身世在这小小的东山村可谓空前绝后,现在李氏家族的族长年迈,长老们一直在考虑让他接任。
按理说,刘有财前半辈子受苦,后半辈子就该含饴弄孙,以享天年了。可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原来他妻子早逝,大儿子住在外地,二儿子虽说在城中,可家中夫人做主,他受不了那窝囊气,三女儿是出嫁的人,更不可能将他带到府上去住。所以看着显赫的家中其实只剩下他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很多人都想将孩子过继给他,可刘有财知道他们的居心,就拍着自己的狼狗狗婉言谢绝:“不用了,我有了狼狗就够了。”
几年前,福财有一次去后山,捡到了当时还是小奶狗的。灰毛渐渐长成狼狗,村里人越看越纳闷,这分明是头狼嘛。可是刘有财一口咬定,这只是一只长得像狼的狗。
这天,刘有财带着灰毛出门溜达,途中遇到了王寡妇。王寡妇跟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二人你情我愿,只可惜那时候刘有财家太穷,上门提亲被她父亲轰了出来。后来王寡妇被父亲卖给外村的一个富商为妾,商人死后,她被正室赶了出来。而她的娘家却不肯收留她,无奈只能在村后搭了间茅屋住着。
一个寡妇家过日子,有多苦多难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如果说还有人知道,那就是刘有财了,可是刘有财只能偷偷摸摸地帮她,人言可畏呀。
灰毛却没有人的那般矫情,亲热地舔了舔王寡妇的手。说来也怪,灰毛看到别人都是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只有在他们两人面前才像只狗。很可能是它能够感觉出主人对王寡妇的好,爱屋及乌也喜欢王寡妇。
王寡妇笑着摸了摸灰毛,正要对刘有财说什么,这时有人路过,她却后退一步,低头让路。原来她在村里的地位低,而刘有财地位高,所以她见了必须低头让路。
刘有财心中一酸,走到她身边时,轻轻地说了句:“你等着,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王寡妇愕然,抬头看他,他却已经背着手走了。她愣怔过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刘有财到了族里的长老那里,提出了要当族长。他想,只要他当了族长,娶王寡妇就没人敢说闲话了。长老们都表示欢迎,但是,大家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能娶王寡妇。
刘有财气恼不已,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长老们赔着笑脸,说:“其实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你三个儿女特意吩咐的。”原来很早之前,他们的三个儿女就到族里打了招呼,他们的父亲可以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妾,但是绝不能娶王寡妇。娶小妾是因为可以照顾他们的父亲,娶王寡妇却会丢了他们的脸。
刘有财眼前一黑,悲怆地大叫道:“苍天啊,难道因为我生了三个好儿女,就不能娶我想娶的人?”说一说完,他当场昏倒在地。
族长他们担心刘有财固执己见,连夜将王寡妇赶走了。等到刘有财知道这事后,王寡妇已经被迫进了后山。他顿时呆若木鸡,后山豺狼虎豹不知多少,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啊!
刘有财摸了摸蹲在床头的狼狗狗,流着泪说:“灰毛呀灰毛,你去找到王寡妇,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吧。”灰毛像是听懂了,起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在他的手上舔了舔,这才出了门。
不久,刘有财病故。儿女们不惜金钱,将他风光大葬,送葬的队伍有数百人,棺材是上等木头打的,纸扎的牛马成群,鞭炮屑从家中一直铺到了山上。这样的葬礼整个东山村前无古人,所有人都在感慨刘有财幸福。
上山路上要经过一条山道,抬棺的人走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棺材不知什么原因,竟是沉如千金,坠得十八个抬棺人都直不起腰来。
这时,刘有财的那只灰毛从边上跑过来,立于路中央。有人上前驱赶,灰毛低吼一声,露出了满嘴尖牙。这哪里是狗,分明就是只狼!
见没人上前,狼狗狗冲边上叫了几声,王寡妇走了出来。众人一看,要去拦她,灰毛又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没人再敢有动作。王寡妇敬了棺材三碗清泉,在路边撮土为香,泪眼涟涟地说:“等着我,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来世我们再做夫妻。”说罢,这才走开,灰毛冲着棺材仰头长嗷数声,追了上去。
“起”抬棺人一声喝,这回,稳稳当当地起来了。
从这以后,就再也没人看到王寡妇和灰毛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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