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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末。
高中同学卢涛在同学群里约着要去打篮球，张杰问小艾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小艾边收拾碗筷，边说，“一群男人们聚在一起玩，我一个女人去了多不方便，也没意思。”
“妈妈，我想去。”儿子乐乐在一旁搭腔。
“去吧，都是同学，你也都认识。打完篮球，我陪你去勒泰吃火锅，好不好？”张杰劝她。
他本来答应了这周末陪小艾去逛商场，但跟打篮球比起来，他当然更爱后者，于是，他极力怂恿小艾也一起去，好摆脱内心的愧疚感。
见儿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等自己点头，小艾只好答应。
“耶，妈妈万岁！”张杰和乐乐一起欢呼。
篮球场上，一群30+的老男孩儿不服输地追着那颗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的篮球跑，个个都像是被水淋过，却又乐此不疲。
张杰不时冲场外的小艾和儿子挥手，让小艾看他潇洒的三分球，乐乐很兴奋，一直喊爸爸加油！不一会儿，也一样满头大汗。
因为是临时约的，很多物资都没有准备好，比如水。
小艾想着男人们出了那么多汗，下了场该渴了，就去便利店买了一盘矿泉水，儿子说想喝饮料，她又给孩子选了一瓶苏打水。
把水放在球架下面，她就陪儿子去玩赛跑游戏了。等儿子回来喝水时，发现苏打水已经被喝了半瓶。
“妈妈，我的饮料都没有了，我还没喝呢！”儿子有点着急，瘪着嘴要哭。
“应该是爸爸喝的，没事，你喝吧，喝完了妈妈再给你买！”小艾安慰儿子。
喝完水，娘俩又去做游戏。
无意间回头，小艾看见半场休息的男人们走到球架下喝水，本属于儿子的苏打水却在同学李强手里咕咚几口见了底。
小艾微微愣了愣神。
小艾虽然跟李强是同学，但只是同校，从没有同过班，因此，他的情况，她都是从卢涛和张杰那里听来的。
据说，李强应该是这几个高中同学里混得最舒坦的一个。
当同学们在城市里被车子、房子和孩子压得喘不过来气时，李强已经考回了老家，工作稳定，升职加薪。
这几年，他换了大房子，在老家也买了一套房子，听说，还有打算再生个二胎，这可把一众同学给羡慕坏了。
他的老婆孩子目前都在市里，他每周末从老家回来跟家人团聚，有机会再跟同学们聚个会，吹吹牛，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
小艾见李强把苏打水喝完之后，很自然地又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几口下去半瓶。
乐乐在喊妈妈，小艾回了神。哄着孩子跟她在球场外转了一圈，娘俩又吃了点东西才又回了球场。
等她们再回球场时，场上又多了两盘矿泉水。
这场球一直打到下午两点多，直到大家饿得实在打不动了，才罢手。在附近找了个面馆，吃了饭，才算正式结束这场运动。
中午没睡觉，乐乐顶不住，在去勒泰的路上就睡着了。小艾知道张杰也累，就让他拐了弯，直接回家了。
张杰当然高兴，直说自己有福气，娶了个贤惠老婆。
“媳妇儿，你给我们买水喝这事，做得太地道了。你是没听见他们怎么夸你，什么脾气好啊，善解人意啥的，总之就是说我运气好，娶了个好媳妇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张杰像个孩子，就差手舞足蹈了。
小艾笑着提醒他，让他专心开车，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后来那些水是谁买的？”
“卢涛买的。”张杰说。
卢涛在一所小学做老师，媳妇儿在一家超市做会计，听说两人刚刚买了房子从岳母家搬出来，日子正紧巴。
小艾没再说话。
2
“媳妇儿，咱家还有多少钱？”
这天晚饭后，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张杰，若无其事地问小艾。
尽管他装出一副我就是随便问问的样子，可眼睛里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小艾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俊不止，“有什么事就说，干嘛装得像个小白兔，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嗨，你这人，人家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却被你说成是小白兔，你真坏！”
张杰边说边顺着小艾的话表演着，兰花指点着小艾的胳膊，一副贱贱的样子，把小艾逗得笑趴在沙发边上。
“快别出洋相了，说吧，有啥事！”小艾止住笑，眼泪汪汪地看着张杰。
心里的情绪鼓噪起来。
他站起身，一把将小艾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李强接了个项目，想找几个同学一起投资，我仔细问过了，是稳扎稳打的赚钱的项目，所以，我想……”
“你想投多少？”小艾打断他。
“十万。”张杰快速接口，“李强说了，投十万，半年后项目结束，给咱十五万！”
张杰坐起身，激动地看着小艾，眼睛里的光芒好像他已经得了那十五万。
小艾想了一下，说：“咱们现在能随意支配的现金只有两万，我再把快到期的那个折子取了，里面有三万，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其他的定期不能动。”
“你股票户头里不是还有二十万吗？”张杰没忍住，道明了心思。
小艾轻瞄了他一眼，说：“那支股票我早就卖了，钱交给朋友去帮我做基金了，动不了，硬要动的话，得罪了朋友不说，损失也太大。”
张杰嗫嚅着，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穿衣下了床。
小艾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打算叫住他。
3
自那晚之后，张杰下班回家沉默了许多。
小艾知道，他心里别着劲儿呢，觉得她让他在朋友面前跌了份，心里对她有怨气。
但他不说破，小艾也不问，照旧体贴入微地照顾他和儿子，决口不提钱的事，也打定主意不松口。
两个月以后的一天，张杰下班时，买了一大兜子水果回来，榴莲、柚子、葡萄，全是打了包装，看上去价格不菲的。
“媳妇儿，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他讨好似的凑到厨房里，跟正在做饭的小艾邀功。
这些水果都是小艾喜欢吃的，但以往都是小艾买，张杰从来没有主动买过。
张杰满脸的讨好让小艾心里满是疑惑，不会还是想要钱吧？！
见小艾仍旧不动声色，张杰绷不住了。
“媳妇儿，你还生我气呢？”他搂住小艾的腰，“是我不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吧？！”
见他这样说，小艾的心放下一半了，只要不是要钱，其他都好说。
“我哪有生你的气，你不生我的气，我就阿弥陀佛了。”小艾虽然心里不介意，但嘴上还是要发泄一下这些日子的委屈。
“我不敢了，媳妇儿，”张杰扳过小艾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以后我保证，什么事都听你的。”
小艾奇怪地斜觑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咋了？发烧啦？”
张杰哭笑不得地捉住她的手，说：“真不浪漫，人家在向你表白，你这都听不出来！”
“好啦，好啦，知道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小艾知道，那件事应该是真的过去了。
破天荒地，晚上张杰给儿子洗了澡，讲了故事，还哄了睡，让小艾着实受宠若惊了一把。
之后，他又兴致盎然地服侍了一次小艾，确定了小艾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后，说道：“李强的项目出事了！”
小艾一惊，从刚才的晕眩中睁开眼睛，“出什么事了？”
“他那个项目被人举报了，幸亏当时签合同啥的，他都没有出面，不然这回连工作他都保不住了。这下子，不仅钱没挣了，之前投资的也追不回来了！”
张杰唏嘘不已，一脸劫后余生。
“那几个有点余钱的同学，每个人都投了十万，这回都要不回来了！李强这小子不厚道，他让我们都去投，他自己却一分钱没往里扔！
“就这样，他还说自己是受害者，让同学们去上访时，也给他申申冤，说自己是公职人员，不方便出头。什么玩意儿！”
张杰越说越激动，脸上有气愤，也有些难过。
钱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那么信任的人，最后却摆了自己的一道，感情上接受不了。
小艾并没那么激动，仿佛早就料到一样。张杰因为嫌五万少，怕说出去太丢人，最终一分钱也没往里投，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媳妇儿，幸亏你了！”张杰亲了亲小艾绯红色的脸颊，由衷地说。小艾笑了笑，没说话。
半年之后，一次同学聚会回来，张杰叹息着跟小艾说：“卢涛真是走背字儿，这日子刚好点，老婆又生病了！一下子那么多钱，去哪找去！”
“怎么了？”小艾问。
“他老婆体检时查出癌症，要做手术，前前后后加起来得需要三四十万，他就是一个小学老师，去哪弄这么多钱。
“前段时间，他还借了点钱投到李强那个项目里去，钱不仅要不回来，这回连借钱都没地借去了，唉，李强这个小子，可把他害惨了。”
第二天下午，小艾请了假，跟张杰一起去看了看卢涛的媳妇。
病人的精神状态还好，但夫妻俩被钱愁坏了，尤其是卢涛。小艾觉得不过是一些日子没见，卢涛的头发都白了好多。
“这是十万块钱，你们先拿着。”张杰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卢涛。
“剩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医生也说了，嫂子这病发现得早，只要持续治疗，就能好。只要能治好，咱就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已经35岁，却看上去像是45岁的卢涛眼圈红红地接过卡，一个大男人，说话已经带了哭音。
“谢谢你，兄弟，这恩，我会记你一辈子。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
“别想那么多，先救人。”张杰也红了眼睛。
小艾也鼻子发酸。老百姓的生活，生老病死是一大坎，大家只有抱紧团，才能有力量扛过去。
回去的路上，张杰问小艾，“媳妇儿，你当初不是说咱那钱拿不出来吗？”
“是拿不出来，但这是救命的钱，不一样。”小艾说。
这理由真真假假，却也是小艾的心里话。
她没有告诉张杰，她从那次球场上的苏打水事件，就已经察觉到李强这个人不可交。
她不说，是觉得张杰一定会以为她是小题大做。不过就是一瓶苏打水而已，怎么就能把一个人看扁？
怎么不能呢？
一个成人，难道看不出来一瓶苏打水和一盘矿泉水的区别吗？
它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在场的人里面有女人和孩子，一个正常的，有同理心的男人，一定会想一下，这瓶苏打水是不是给孩子的，或者给女人的。
可李强根本就没想这些，而只顾满足自己的私欲，况且那瓶水还是打开喝过的，他摆明是故意视而不见的。
一个连孩子和女人都不顾，满心只想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别人？
爱占便宜、不替别人着想的习惯，平时不算什么，但要真遇到事了，他肯定会是把自己撇得最干净的那个。
而卢涛的性格直爽、宽厚，不管自己的经济状况如何，仍然愿意为别人付出，这样的人，不会在关键时候向朋友扔砖头，是个可以深交的人。
花在一瓶水上的心眼是不够有格局，是属于女人的小心思，但有时候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小艾想。作品名：《女人的小心思》；作者：遇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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