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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三十 （黄晓晖注）
第二章 年终的告别
钱塘江大桥上的风声呼呼作响，桥上偶尔会开过一两辆汽车，汽车鸣笛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尤为刺耳。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埋怨司机在这么空旷的路面上还鸣笛，因为江边的雾气太重了！导致大桥上的能见度不足50米......
桥中间观景台边的石凳上，一打已拆开还剩2罐的啤酒，一包还余过半的花生，一袋还没拆的黄山小烧饼......观景台边的不锈钢栏杆被江上的雾气打满露水，栏杆边靠着的青年丝毫没有注意这湿漉漉的环境，就这样背靠栏杆屈膝坐在那里，右手捏着罐啤酒，看着江面发呆......
夜渐渐深了，路灯的光透过浓浓的雾色映射在江面上，朦朦胧胧。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映像中的大年三十，好像都是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怪不得那些没钱还债的人都跟债主说，大年三十如果有月亮你到我家里来要债，我就想办法给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大年三十没有月亮，他们今年也确实有困难没有钱还）
有点微醉的晓晖扶着栏杆慢慢地站了起来，抬眼望向江对面的两个高档小区，他能想象得到每个灯火下的欢声笑语。这个时辰大家应该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吧，家里的老老小小应该都在数压岁钱......想到这里，晓晖拿起手机给家里拨通了电话......
“嘟……嘟……”
“喂，哪位啊”电话那头传来热闹的麻将声
“嗯，妈，是我！晓晖，饭都吃过了么”
“晓晖啊！我们吃过了！你今年为什么不回来啊？”
“嗯……我买不到回家的票了”其实晓晖不想回家是因为很多原因，但他不想伤害到任何一
个人，所以他找了个大家最容易接受的理由。
“买不到票了？怎么可能啊！没有火车票买汽车票，没有汽车票可以包车或者打车回来啊，我还不知道你啊，你就是没赚到钱不好意思回家，没钱还账给你阿姨，叔叔们。你没脸见他们，30多岁了也还不找个对象，村里这边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多大了，你啊，真不争气”晖妈妈还是这样，一番自认为的话语说的没有给晓晖留任何余地，当然她也根本没往那处想……
“嗯，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回来不回来你还不是一样，去打你的牌吧！挂了！”晓晖每次打电话前都是一肚子话想找个人说，但是显然晖妈妈不是那个人......挂掉晖妈妈的电话，晓晖又拨通了家里另一个女人的电话，他的妹妹……
“喂，晓晖啊！你怎么没回来啊？”晖妹还是一样习惯每次都是称呼晓晖名字，用她的话说就是长大了用不着那些客套的。
“回家？我有家么？从小到大哪里有家？有个什么样的家？”
“那还不是你不争气，没有盖房也没有买房，为什么不想回家啊？你是不是没赚到钱觉得丢人不回来啊？”
“你怎么跟妈一样，说不到几句就是钱钱钱，你们眼里都是只有钱是么？人这辈子越喊什么越缺什么”
“你有本事，那你赚钱回来啊，我这里又没钱用了，马上要给妈拿节礼，还要拜年，打点钱过来”
“我平常给你打的钱呢？都花光了？你就不能省着点花么……”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晓晖知道妹妹生小孩要用钱，陆陆续续给她也转了些钱，想象不到她花得这么快，但其实也有可能是妹妹怕哥哥打电话借钱，每次打电话都先入为主跟哥哥先要钱……
“我现在又没有工作，每天要带两个小孩，小孩爸爸也不管我们，我钱都不够花”晖妹妹也说的是事实……
“哦，我知道了，我有钱就给你打点，先挂了，好好照顾妈！”
晓晖挂了妹妹电话后，打开最后两罐啤酒一口一罐喝下，因为喝的太急，呛到满脸都是，酒，泪水，还有自嘲的不知是哭是笑……晓晖不知道他怎么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家，其实他更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病了，病的还有些严重……
烟花璀璨，喜迎新年，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钱塘江上绽放，上一刻还高高在上散发着璀璨之光，下一刻就裹着雾色坠落在无尽的夜里......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晓晖的脸，会发现，他笑了，笑的真诚......因为在那烟花深处他看到了父亲在向他招手“孩子，是不是很累了，累了就来父亲身边吧，虽然父亲也没法带给你什么，但父亲也不会给你任何压力”
噗通！......晓晖纵身一跃，跳进了钱塘江里……他没有任何挣扎，直直地沉入江底，江水冰冷刺骨……
（在那个家一边，晖妈妈还在打牌，晖妹妹还在数着小孩的压岁钱……）
（下一章，不要葬礼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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