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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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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海文像
2015年1月20日,香港苏富比新年首场拍卖会上,朱德群的作品《秋色》拍出424万港元,张晓刚《记忆与记忆十号》拍出364万港元,赵无极《26 12 2001》拍出340万港元。曾海文的水墨、丙烯画布《无题》,作画时间是1964至1966年间,以340万港元成交。这位与赵无极、朱德群等大师同样光芒四射的旅外画家在欧洲画坛颇为知名,在国内却鲜为人知。他是福建厦门人,他父亲是厦门有名建筑“鹦哥楼”的房东之一曾建发(另一侧房东是谢画锦)。
曾建发祖籍惠安,其父亲是晚清秀才,温文儒雅,精通书画。曾建发的父亲早年迁居厦门。当鸦片进入国门之后,他不能自拔地对它上瘾,为了满足自己的烟瘾,他将亲生儿子曾建发卖给了戏班子。
演戏很苦,起早贪黑还被老演员欺负,曾建发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有一天,他逃出戏班,辗转来到台湾台中市打工。工头看到曾建发勤劳朴实,就将女儿许配给了曾建发。婚后他们生育两个儿子,曾天福与曾江福。曾天福出生于1927年,曾江福出生于1929年。
曾建发与妻子后来做起丝绸生意,他们把孩子交托给厦门的父母照顾。曾建发的父亲是秀才,能文能墨,童年的曾天福在祖父的影响下,对砚墨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在他后来的画风以浓墨和丙烯为主或有关联?
不久,曾建发一家迁往越南西贡,(今日的胡志明市)并在华人聚集地的唐人街做起丝绸、米行等生意,生意扩展到中南半岛及台湾闽南等地,在当时的商业界小有名气。曾建发在越南认识了同是惠安籍生意伙伴谢画锦先生。两人合伙在厦门港买了一块地,由谢画锦的朋友骆马稳设计建造,骆马稳是留洋设计师,房子在建筑过程都有拍照片寄给出钱的业主看,确认之后继续寄钱续盖房子。
1937年底,一栋造型别致的西式洋楼终于落成,大楼顶端雕塑一只鹦鹉,据说谢画锦喜欢养鹦鹉。北侧60号至64号属于曾建发,南侧65至72属于谢画锦。
曾建发的儿子曾天福与曾江福都在越南华人学校上学,从小学会法文与中文,在家则说闽南话。十九岁那年,曾天福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曾海文(T’anghaywen)由于曾的法语拼写是T’ang 以至于也有人叫他:唐海文。
1948年曾海文只身赴法国学医。在参观了法国美术馆与博物馆之后他改变初衷喜欢上艺术,并立志要将绘画作为一生的追求。他将打工的收入用来游遍欧洲的艺术博物馆,并参加画画培训机构,结交一些画家朋友。他性格奔放,活跃,喜欢接触新事物,也许是继承父亲演戏的天赋,他曾参加话剧演出,在法国,德国,希腊等地出演反战剧《波斯人》,由于他的形象俊朗,在剧中他担任主要角色。
画家的生活浪漫且清贫,为了生存,他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当过两年工人,经济稍微宽裕后他就继续奔跑在艺术的道路上。有一段时间他在巴黎大茅舍艺术学院进修,从大茅舍出来后又跨进意大利罗马东方学院,并认识了意大利艺术家巴尔蒂斯,两人亦师亦友,在巴尔蒂斯的提拔下,曾海文画艺不断提升,并创新自己独特风格。五十年代,曾海文在巴黎和瑞士举办过两场个人画展,媒体给予他不错的评价,此后,他在画坛上奠定一定的地位。
六十年初,他的几幅作品挂在巴黎市中心塞纳街的画廊里。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法国及美国立亚洲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学院均收藏他的作品。
而留在越南的胞弟曾江福正在接受越南共产党的熏陶,在红色潮流的带动下,1952年,曾江福以一名爱国华侨的身份回到中国,之后报考北京化工学校。毕业后是厦门杏林一家化工厂的工程师。1955年曾建发携妻子回到厦门,住进了“鹦哥楼”。
兄弟俩的人生道路从此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还记得我童年的经历,当时我像是迷失在人群中,这些经历似乎把我拉向了未知,我不再需要来自其他人所谓的安全感!”这是曾海文写给他弟弟的信。曾海文终身未婚,独来独往是他的选择。他给弟弟的信上说:我必须抛弃对其它事物的追求!父母亲是不会认同的,所以我还不敢告诉他们这个决定。从事画画的工作是不是更值得尊敬呢?如果是这样,一旦我成功了,会带给我的国家与家族更大的荣耀,我真的希望你比父母更加了解我。我几乎把时间都全心投入到创作中了。
自从1948年之后,曾海文再也没和父母和弟弟见面,仅仅靠着书信和照片往来。曾海文有过几次回厦门探望父母及弟弟的计划,由于种种原因他始终不能如愿。兄弟俩患有同一种病:“哮喘”。海文不间断地从法国寄药品、食品、衣服给厦门的父母及弟弟。
1991年,一场病魔侵袭艺术家的肉体,曾海文在异国他乡孤独病逝。四年之后,曾海文的一位法国朋友辗转找到“鹦哥楼”,听到这不幸消息的曾江福抚着哥哥留下的遗像,老泪纵横。
备注:上个月,作者在“鼓浪屿记忆”群里看到一条信息,一位法国人委托好友在“鼓浪屿记忆”群寻找曾海文的亲戚,恰巧作者跟曾海文的侄孙祯逸认识,于是,双方联系上了。
图片及资料均由曾海文的侄孙祯逸提供
写于2019年9月3日
曾海文作品
作者简介:欧阳鹭英,鼓浪屿人,作品集《小岛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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