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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芹接到男人刘德在南方的电话,要去探亲了。
从接到电话开始,一直到抵达目的地,阿芹的心情如三年前当新嫁娘时一样,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稍微还有些忐忑不安。
能不兴奋吗?婚后不到一个月,她的男人刘德便跟着人到南方打工去了。如今,儿子小宝都满街跑了,还一次没有见过爸爸呢。
三年的时间,阿芹从一个细皮嫩肉娇滴滴的俊俏媳妇,变成了一个皮粗肤糙面目无光的邋遢婆娘。不是她不想光鲜,一是没时间,二是没精力。自刘德走后,阿芹在家里就里里外外一肩挑,既要忙庄稼地里的活计,又要照顾多病的公公婆婆,孩子一出生,还要拉扯孩子,一天到晚忙得脚后跟直打后脑勺,几乎连喘气儿的工夫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上臭美?再说,刘德不在家,臭美给谁看呀?
身体上的疲累还在其次,再苦再累咬咬牙就能挺过来,最难熬的却是夜里。夜深人静,劳累一天的阿芹躺在床上,孤枕难眠,年轻的身子翻来覆去,想的最多的就是刘德,她想让刘德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刘德如果回来,他们结婚借的债怎么还?光靠庄稼地里的那点收入,恐怕到老也还不死。她也恨自己,当初结婚自己为什么非要住新房子、为什么非要大办喜事?当时感觉是挺幸福、挺风光,谁想到现在要受这么多苦呢?
还有,听说南方是个花花世界,没有自己在身边,精力那么旺盛的刘德能抵抗得了诱惑吗?
好在男人出门打工三年,一家人省吃俭用,到如今欠债已经还了一半多了。阿芹给刘德写信说,等欠债还清,说什么也不让你出去了,一家人天天在一起,苦日子也能过甜,两口家就像秤和秤砣一样,谁也离不开谁。
可刘德不这样想,他说趁着现在年轻干得动,他要多赚些钱,将来还要为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可不能让儿子将来跟他一样,刚结婚就要出去讨生活。
男人回不来,阿芹也曾有心到男人那里去探望,可家里离不开她,就是能离开,来回几百元的路费也沉重异常,对一个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家庭来说,将几百元钱扔在路上,显得太奢侈了。
阿芹没办法,只能等。等男人回来,等儿子长大,等每个夜晚的来临……
想不到,这次刘德不但主动打电话让阿芹过去,还寄来了一千块钱的路费。看来,他也是想阿芹想得不行了。阿芹心中暗乐,死鬼,我还以为你不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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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芹坐了两日两夜的火车,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下车后,她就被接站的人直接送到了医院,在那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刘德。
原来,刘德干活时出了意外,从空中摔下来,经过抢救,命虽然保住了,腰部以下却全部失去了知觉。他之所有在电话里没有跟阿芹说实话,是怕她为自己担心。据刘德的工友说,事情很意外,那天,他们站在架子上为一家公司粉刷外墙,脚下的踏板很宽,然而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刘德突然像被什么勾走了魂似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稀里糊涂在踏板上横着走了好几步,一失足,就掉了下去。
事后,大家问他那一瞬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刘德却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太疲劳吧,脑子一时不清醒。他支支吾吾,一看就是没有说实话。
阿芹来到后,心里虽然也有疑问,但她一直忙前忙后,加上还有其他人在身边,就没顾得上问。
刘德的老板还算仁义,为他付了医药费,并让刘德打电话把阿芹叫来,给了她五万块钱,让她把男人领回去。
阿芹的眼泪都流干了,他后悔让男人出来打工,后悔没早打电话让男人回家,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一切无法挽回。过了几天,刘德出院,两人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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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火车上,阿芹揉着刘德的腿,问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你干活时到底都想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掉下去?”
刘德看着妻子,眼里现出一丝羞愧之色,嗫嚅着说:“阿芹,对不起,当时,我看到公司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就走了神,眼睛只顾着看她了。”
“什么?你是被女人勾走了魂?”阿芹听了,心里不由一阵气苦,眼泪就“吧嗒、吧嗒”滴了下来,气愤难当地道,“原来你是被野女人迷了眼、勾了魂。刘德,你从没见过女人是不是?”
刘德眼圈红了,说:“不是这样的,阿芹,勾走我的魂的是你啊。”
阿芹诧异无比,“你撒谎都不会,我人在老家,怎么会是我?”
“我……我是看那女人特像你,越看越像,就想多看她几眼,没想到……阿芹,这几年我天天在想你啊!”刘德的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阿芹登时痴了,原来男人不是色迷心窍,而是思妻心切,把别人当成了自己啊。她怔了片刻,猛地一把抱住男人,“刘德,我也想你呀。”她也不管周围旅客异样的眼神,忘情地哭起来,边哭边说,“刘德,现在好了,回去后,你就会天天看到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刘德沮丧地拍打着自己的腿,痛苦地说:“可是……阿芹,我现在是个废人了……我还不如死了。”
“傻瓜,废人也比没有人强。一家人能够天天在一起,自己的男人能够陪伴在身边,我心里就知足了。”
说着,阿芹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捧着,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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