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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鲜如好莱坞女星，或世上平凡的万千女性，都逃不过女性永恒的困境，也都拥有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文｜彭齐
编辑｜宋函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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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金山一路南下，很快便可以欣赏到一号公路的经典景观：左手边是悬崖峭壁，右手则是加州蔚蓝的海。抵达蒙特利小镇，在连接了两座山峰的比克斯比大桥上悠闲地开车，悬崖下是常年冲击着遍地礁石的海浪，溅起几米高的水花，加州富人的豪宅就隐秘地散布在这海天之间，外人无从窥探，只能想象他们过的是怎样的完美生活。
由HBO出品、2017年首播的迷你剧《大小谎言》的故事就发生在蒙特利，片头将山海景观处理成忧郁的蓝色调，伴随着黑人歌手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可曾尝试过抗争/所有的伤痛/有多大的力量/在我血管中奔腾」，观众走进了五位主妇的生活，看着她们完美生活的面纱，是怎样一步一步被撕开，展示出血肉模糊的内核。
仔细看看海报上的宣传词A perfect life，life的f悄然落下，变为lie，揭示了剧集的主旨——完美生活不过是一记谎言。而所谓的big little lies，不足为外人道的谎言，在主人公的身上，却是关乎人生的自我欺瞒和难以承受的生活真相。尽管已伤痕累累，主人公Celeste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家暴的事实，直到有次差点为此付出了性命。看似平常的生活细节里，全是当代女性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困境：家暴、强暴、离婚、再婚、子女教育、工作与家庭平衡、自我身份认同。
在2017年的艾美奖上，《大小谎言》拿下16项提名，最终斩获5项。跟国内的电视剧潮流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美剧也在近两年迎来了女性剧的春天。当晚的艾美奖，关于未来世界的反乌托邦女性寓言《使女的故事》同样包揽5项大奖，讲述好莱坞女星恩怨的《宿敌：贝蒂和琼》的两位女主演都是二十年前就拿过奥斯卡的老戏骨，喜剧类霸主则是年年提名年年拿奖的《副总统》，女性副总统和幕僚之间的趣事已霸占屏幕七年，可观众就是没腻。
再过一年，好莱坞的#metoo运动进行得轰轰烈烈，那边有风靡一时的《纸牌屋》主角凯文·史派西深陷性侵丑闻，这边舞台上又涌现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的五十年代女性脱口秀者，和凭借《杀死伊芙》第一次捧起金球奖的亚裔女主角吴珊卓。大洋彼岸的英国，也交出了《伦敦生活》和《绅士杰克》这样的女性剧答卷。
不同于美剧常见的剧火人再火的模式，《大小谎言》先是凭借强大的卡司迅速吸引了观众的眼球。要知道，在如今HBO和Netflix动辄单部剧集投资上千万的背景下，电影明星都发现了迷你剧集是个吃香的活儿。两位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和瑞茜·威瑟斯彭先后读了《大小谎言》的原著，她们决定携手来促成剧集的诞生。后来还有老牌演员劳拉·邓恩和90后女星谢琳·伍德蕾的加盟。今年6月，第二季播出，各大媒体纷纷讲出了「梅丽尔·斯特里普连剧本都没看，就决定加入」的故事。
毫无疑问，基德曼和威瑟斯彭的选择成功了。艾美奖当晚的迷你剧/电视电影最佳女主角提名被人称为是「死亡之组」，明明是电视剧的舞台，却迎来了四位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和一位金球奖最佳女主角争夺奖项。当颁奖人宣布基德曼胜出后，穿着红色裙子的她走上舞台，说起最初和威瑟斯彭想要把这部剧集做出来的愿望，「我常说当女人们联合起来的时候，她们总能把事情做好，你说对吗？」
获奖的妮可·基德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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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谎言》的第一季确实讲了五个女人是怎样联合起来的故事。
剧情围绕着疑点重重的死亡事件展开。帅气多金的精英男死在舞会现场的台阶下，在场的五个女人口径一致：他是自己跌下去的。警方询问目击者和小镇上的居民，试图寻找真相。在大家的描述中，主妇们的生活都过得不错：死者的妻子、漂亮的金发美女Celeste原来是个律师，婚后做家庭主妇，有温柔的丈夫和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Madeline是镇上的名人，既要照顾家庭，还要组织各种志愿活动；Jane是神秘的外来者，带着儿子的单亲妈妈；Bonnie是瑜伽老师，看上去善良无害；Renata是成功的女CEO，坐拥面朝太平洋的巨大豪宅。
随着谎言浮出水面，观众知道了Celeste华丽的衣服遮盖的是浑身的伤痕，她常年遭受丈夫的家庭暴力。每次暴力过后，丈夫都会充满歉意地检讨，Celeste也选择了继续忍受；Madeline面前是一连串的中年危机，渣男前夫改邪归正，成了别人的模范老公，大女儿叛逆，从家里搬了出去，现在的丈夫虽然很好，自己还是和别人出轨了；Jane的儿子是一次强奸的产物，她的枕头下有一把枪，在梦中，她无数次想要杀死那个男人。最后，她发现那个强奸犯正是Celeste的丈夫。而Renata和Bonnie的危机将在第二季展开。
一开始，女人间的气氛是紧张的，而主妇们的矛盾无外乎是下一代的事情。Renata的女儿遭到霸凌，指证Jane的儿子是加害者，女人们站成两派，贡献了几出精彩的撕逼大戏。临近末尾，结局揭晓，原来施暴者是Celeste的儿子。与此同时，Celeste也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觉醒，儿子的霸凌行为令她感到恐惧，是不是孩子已经继承了父亲的暴力倾向？她决定带着孩子搬出去。舞会上，和解的女人们盛装出席，得知Celeste离开打算的丈夫暴怒地质问她，被Bonnie推下了台阶致死，女人们决定共同保守秘密，声称男人是自己摔下去的，这就是凶杀案的真相。
作为女性群像剧，第一季结尾五个人怀揣相同秘密的那一刻，也标志着《大小谎言》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姐妹情谊的方向。到了第二季，相比较前一季的铺陈悬疑，故事的讲述方式要直白得多。凶杀案后，五个女人分享了各自的秘密，她们的生活会迎来新的问题，彼此之间也会互相抚慰和支持。
Celeste会在噩梦中喊出「我要杀了你」，也会忍不住怀念向自己施暴的丈夫，同时还要试图顾及思念父亲的双胞胎；Madeline的老公知道了她出轨的事情，开始对她冷暴力；Jane认识了新男友，需要不断克服与异性进行肢体接触的恐惧；Renata辛苦工作一辈子过上了富人的生活，结果被不成器的老公错误的投资搞到破产；Bonnie无法和自己作为凶手却逍遥法外的事实和解，还要面对儿时家暴自己的母亲的来访。
女人们守着共同的秘密，总要有一个人来挑战她们，轮到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出场了。作为Celeste的婆婆，她怀疑儿子的死不是那么简单，便独自来到小镇寻找真相。这个原著中没有的新角色承担着两个功能，一个是将五位主妇试图平静下来的生活重新掀起波澜，像一个幽灵，随时可能出现，对着中年女人们挖苦嘲讽一番，让她们背后冒凉风。最新一集里，她请了律师，准备与Celeste争夺双胞胎的抚养权。另外一个功能是，她要代表弱势女性外的世界里那些令人愤怒的观点，做一个不相信自己儿子会成为强奸犯的母亲，对受害者进行荡妇羞辱。
借梅姨之手，第二季的讨论领域也进一步拓宽到了社会对于女性的态度。对于那些隐秘的遭受暴力者，我们究竟给予了多少共情和帮助？即使是女性之间，也存在着不少的恶意中伤，正如梅姨对于Jane的质问：你当时穿了什么，是不是有勾引我的儿子？而她那对于自己儿子不明不白死亡的声泪俱下的控诉，也不过是一位自私母亲的虚伪罢了。
在第二季的剩下两集里，还有诸多谜团等待解答。Madeline会不会离婚？Jane和新男友会有好结局吗？Bonnie会不会去自首？不少人预测，Celeste会在与婆婆的官司中放手一搏。第一季的结尾是五个女人带着各自的孩子在沙滩上野餐，烦恼暂时被忘却，到了第二季，中年危机不曾消散，令人欣慰的是，醒来的女性都选择了主动出击来寻找生活的真相。
出演第二季的梅丽尔·斯特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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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谎言》播出的2017年，妮可·基德曼正好五十岁。在艾伦秀上，艾伦问她，你即将满50岁了，感觉怎么样？这位出道36年的澳大利亚女星笑了，她穿了一件碎花长裙，举起两个手臂，耶了一下，「每个人都说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年龄，我自己觉得，五十岁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跟媒体分享拍《大小谎言》时的残酷体验，在拍摄多场家庭暴力戏时，为了真实性，她都选择和饰演丈夫的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来真格的。有时候斯卡斯加德下手会有些重，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基德曼选择不告诉他，因为这样会使拍摄出来的效果更加真实。
她对于角色过于投入，以至于经常在回家后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的淤青。在名利场杂志的采访里，她说，「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感受就限制了我的表演，或者说是影响故事和人物的变化。我是来讲故事的，要忠实于艺术，而不是带来我自己舒不舒服的问题。」
在那场差点导致了Celeste死亡的家暴戏里，导演任由两位演员发挥，最后的镜头是基德曼只穿一件内衣躺在浴室的地板上。拍摄这场戏时，基德曼同样感到暴露、脆弱和受到羞辱，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正是Celeste当时的感受。这个时候，她选择不压抑自己的感受，因为她感到自己跟人物是相通的，「那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着经受着这一切的女人们会是什么样。这是真实的，也是我必须做的。」
《大小谎言》为她赢来了艾美奖和金球奖的奖杯，也是在新人频出的年代对仍在演戏的中年女演员的肯定。她把奖杯拿回家里，希望女儿能够理解，「在一些我不能陪伴她入睡的夜晚，妈妈是为了这个。」
对于其他几位女演员来说，这部戏同样意味重大。饰演Madeline的瑞茜·威瑟斯彭在《律政俏佳人》后被封为美国甜心，形象就此定型，这次虽然没能在最佳女主角上竞争过基德曼，也是对自己演技的又一次证明。劳拉·邓恩六次提名艾美奖不中，这次凭借着Renata拿下最佳女配角。谢琳·伍德蕾凭借着青春商业片出名，这次的单亲妈妈Jane对她而言也是个不小的突破。
相似的是，基德曼和威瑟斯彭都曾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在与汤姆·克鲁斯的那场著名的婚姻破裂后，基德曼反而迎来了事业上的高峰。《时时刻刻》还为她带来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小金人。威瑟斯彭在发现前夫跟其他女星的暧昧短信时，果断选择离婚。2012年，她创办了专门拍摄女性题材的影视制作公司，第一部推出的电影便是《消失的爱人》。在艾美奖上，她说，「有野心不是件坏事。相信你的能力，想象一下，如果我们都更勇敢、更有野心，世界会因此而改变的。」
或许，两位女星也都经历过类似的中年危机，才会对《大小谎言》的剧本如此着迷。光鲜如好莱坞女星，或世上平凡的万千女性，都逃不过女性永恒的困境，也都拥有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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