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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许浩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担忧,弟弟许楠与女友分手了。
许母长吁短叹,现在形势严峻,男多女少,到哪去找媳妇啊。
许浩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问许楠,都快结婚了,为什么分手?
许楠还是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哥,妈不懂你还不懂吗?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不是挺正常吗?
许浩哑口无言,确实挺正常,谁也不能保证谈一次恋爱就修成正果。
眼前闪过妻子周兰婀娜的身影,儿子蛋蛋粉嘟嘟的小脸,许浩感觉分明有一丝丝危机,向他排山倒海般袭来。
许家住的是个二层楼的小院,父母喜欢热闹,所以即使许浩结婚时买有婚房,但为了老人孩子方便,也没有搬出去另住。
吃晚饭时,许母还是长吁短叹,为小儿子发愁。这都快三十岁了,去哪找媳妇。
周兰把孩子递给婆婆:“妈,别愁,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家小楠那么优秀,不愁媳妇。”
许母引逗着胖嘟嘟的大孙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许浩瞪了周兰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没怎么着呢,都夸上了,他再怎么优秀,也不是你男人。
蛋蛋已经八个月了,正是认人的时候,许母刚抱了一会,孩子便大哭起来。周兰刚要起身,被许楠抢先把孩子抱了过去:“来,叔叔抱,蛋蛋最喜欢叔叔了。”
说来也怪,蛋蛋眼里还闪着泪花,看着许楠做的鬼脸,竟咯咯笑出了声。
许母拍了许楠一把,两个臭小子,臭味相投。
许母不经意的一句话,令许浩脸色很难看,他们是臭味相投了,那我呢,我算什么。
周兰赶紧接过孩子,妈妈抱,让叔叔吃饭。
许母也觉察到了什么,神色尴尬,忙给许浩夹了块排骨,多吃点。
回房后,许浩还是不大痛快,对周兰说:“要不咱把新房装修了,搬出去住吧?”
周兰白了他一眼:“搬出去住,你带孩子?还是你的工资能请得起保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小心眼。”
许浩没吭声,他确实小心眼了。想当初,出这馊主意的是他,和父母站在一起说服周兰的也是他。现在他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也是活该。
02
许浩比许楠大三岁,许浩跟周兰结婚时,许楠刚大学毕业,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
许浩性格比较沉闷,不善言辞。许楠就不一样了,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幽默健谈。
第一次见周兰,他就直言不讳,嫂子真漂亮,以后生了孩子要随你,可不能随我哥。气得许浩想揍他。
可结婚三年了,周兰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许家二老沉不住气了,跟许浩一起结婚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他们这还寸草不生,老两口出门都觉得低人一等。
他们催着小两口去医院检查,也好对症下药,给他们生个一男半女,让他们也享享儿孙绕膝的福。结果一出来,许浩傻了眼:先天性成活率低。
这种结果,无疑是把他求子的路封死了。
虽然周兰表示她不在乎,可以领养一个。可他在乎啊,周兰长得漂亮,工作又好,没有个孩子牵拌着,他怕他们的婚姻不会长久。
想来想去,他决定让周兰去做人工手术,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应该没人知道他不育的事。
可那毕竟不是他们老许家的种,将来许楠结了婚生了孩子,很难保证爷爷奶奶不偏心,到时候家里难免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再有,提供精子的人外貌智商他也不知道,很难保证能生个高智商的孩子。
忽然,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03
许楠从小就是学霸,不仅智商高,长得还帅,与其用别人的那个,还不如用许楠的。不管咋的都是他们老许家的血脉,也不用担心爷爷奶奶偏心。
许浩把这个想法跟父母一说,老两口激动得双手赞成。尤其是许母,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拍着大腿夸许浩聪明,感叹我怎么没想出来这个主意。
但许楠和周兰会同意吗?许母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他俩的工作我来做。
许楠听了这个荒唐的提议,立马炸了,我都有女朋友了,你们让我跟嫂子生个孩子。让我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想,以后我的日子还怎么过。
许母一巴掌拍在许楠背上,你想让你哥绝后是不是,不让我抱孙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许浩跪在许楠面前,哥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再生不出孩子,外面那些人还不知怎么嚼你哥舌根了,我都没脸出门了。许楠叹了口气,无奈地做了妥协。
也许周兰更害怕生个与老许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让自己在许家的日子不好过。所以许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几句好话流了几滴眼泪,就把周兰拿下了。
他们托了关系,花了大价钱找了个私人医院想把这个手术做了。
去的那天,许浩怂了,让他亲自陪着老婆与弟弟去做这种手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推脱说公司忙让他俩自己去了。
孩子出生后,他抱着白白胖胖的大儿子热泪盈眶,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不用再遭人非议,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可是,听到有人说孩子像爸爸,更像叔叔时,他的心里跟打翻了调料盒一样,五味杂陈。
真想揍那人一顿,说的什么废话,本来他们兄弟俩长得就八分像,孩子像谁不都一样,操哪门子心,碍你啥事。
每当他看见周兰和许楠一起逗弄孩子时,心里都跟猫抓似的难受,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自己分明就是个外人。
好在,许楠也快结婚了,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自己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可现在,许楠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跟女朋友分了手,这怎么让他不多想。他甚至阴暗地想许楠就是为了周兰和孩子,才跟女朋友分手的。
毕竟,孩子是他亲生的。毕竟,许楠也夸过周兰漂亮。
04
许浩发现,自从许楠跟女朋友分手后,看周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变得火辣辣的。
抱孩子时的眼神,也变得充满慈爱,那满眼柔情能化成一滩水。要不是他是他亲弟弟,他都想揍他。
他警告周兰,许楠处在失恋期,正是寂寞空虚的时候,别跟他走得太近。周兰扔了他一枕头,小心眼,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
他不是吃醋,是因为极度的自卑才极力想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他逃不掉自己的心魔。他也祈祷着但愿自己想多了,许楠没有他想的那么龌龊。
公司有项业务需要他出差一周,他忐忑不安地对周兰说让她带着孩子去娘家住一周。周兰说,行,你跟你爸妈说吧。
他立马就焉了,孩子是他父母的心头肉,一周不让二老见孩子,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他在外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周兰和许楠整天在一个家里进进出出,又有一个孩子,想发生点什么太容易了。
回家的那一天,他心急火燎往家赶,却接到周兰的电话,说孩子得了重感冒,发高烧,现在在医院里已经住了两天了,怕他担心没告诉他。
他走到病房门口,看见许楠正抱着孩子,周兰正在喂孩子吃辅食。他心底那种感觉又来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他牵挂孩子牵挂周兰,谁又拿他当一回事。
他冲动地想转身离开,正好许楠扭头看见了他。许楠好像没注意到他铁青的脸,没心没肺地说:“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可以交班了。这几天你儿子可把我折腾的狗呛,我得回去好好补个觉。”
他哼了一声,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儿子,明明是你儿子。你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周兰忙说:“对,小楠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05
孩子恢复得不错,当天,他们就办了出院手续回了家。
到了家,周兰再也忍不住,朝他咆哮:“你刚回来,板着个脸给谁看啊。你不在家,人家许楠跑前跑后帮着照顾孩子还有错了,你有个当爹的样吗?”
许浩急了:“我是没个爹样,我本来就不是爹,你看谁有爹样你跟谁过去,孩子病了也不跟我说,你有把我当老公吗?你巴不得我不回来,你们才一家三口好团圆……”
周兰忍无可忍,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老两口看不见儿媳和孙子,这才知道他俩吵了架,问原因许浩也不说,许母骂许浩,让他快去老丈人家把媳妇孩子接回来。
许浩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
习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被衾冷似铁的日子还真是难熬,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女人计较,许浩决定今天下午请两个小时的假,早点回来,去老丈人家服个软,把周兰接回来。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小心眼在作怪,都因为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才会让自己草木皆兵,为子虚乌有的事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他买了几样孩子爱吃的零食,走进周兰娘家的小区。走到小区的小公园里时,他看见周兰和许楠在一起,许楠正抱着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孩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周兰也一脸阳光,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那表情,真像一个女人盯着老公孩子的幸福模样。
许浩心里的醋坛子又被打翻了。他把东西摔到周兰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小楠挺闲的哈,都能追到这来看嫂子,把你哥的事都替你哥做了,哥谢谢你了。”
周兰瞪着他:“许浩你抽什么风,你要是这样胡说八道蛮不讲理你就别来了。你回去吧,我再住几天。”
许楠把孩子递给周兰,看着许浩:“哥,我今天有事正好路过,就来看看嫂子和孩子,你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好,我不讲理,我小心眼,你们才是一家人。嫂子没嫂子样,小叔没小叔样,你们巴不得我不来吧?”
许楠气得满脸通红,强压住满腔怒火说:“不可理喻!”然后大踏步离开了小区。
周兰也抱着孩子转身离开:“跟你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没法过日子,不想过了趁早离了算了。”
许浩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零食,万分颓丧,他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他明明是来接周兰回家的,怎么又把事办砸了。
06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发现许楠正坐在他房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他黑着脸换鞋脱外套,没有理他。许楠说哥你过来,咱哥俩好好唠唠。
他在许楠对面坐了下来,许楠看着他,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哥,你这是怎么了,真害怕我抢你老婆孩子啊。看你那熊样,有点出息好不好,你真以为蛋蛋是我的?”
他惊愕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向许楠。
听完许楠的话,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当时,许楠和周兰都不同意这个荒唐的提议,但迫于父母和许浩的压力,不得已做了权宜之计。
国家有规定,必须得是盲捐,许楠不能知法还犯,也不想为自己以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一颗雷。
于是,他联系了一家正规医院,用库里的为周兰做了手术,这种手术规定必须夫妻双方都到场,由于他和许浩长得很像,侥幸蒙混过关了。
他赌许浩为了面子不肯去,果真他赢了。
许浩心里的一堵墙轰然倒塌,有万丈光芒照了进来,令他豁然开朗。
当初,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孝心,也为了自己那一点自私的小心思,做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却不曾想自己始终无法逃过人性里的那点阴暗和狭隘,尤其在许楠跟女朋友分手后,这点阴暗和狭獈又被无限放大,做出了让人啼哭皆非的事。
说到底,还是心胸不够宽广,不够包容,他高估了自己,他可以接受周兰和陌生人有个孩子,却接受不了她和自己的亲弟弟有个孩子的事实。
他终于明白,他的狭隘,对许楠与周兰的不信任,差一点毁了他的家。不仅是自寻烦恼,更是对手足之情的亵渎。
好在,他有一个深明大义光明磊落的弟弟,他佩服许楠对事件的判断力和决策力。他生理上年龄比他小,但在做人和格局上,永远是他仰视学习的榜样。
他给了许楠一拳,笑着说,我去接回你嫂子,你是蛋蛋的亲叔叔,永远都是。
END -
(文/水中花)小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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