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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尹克雪
图：来自网络
在丰县华山的十里八村，一提起卖香油的腊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腊子的全名叫边道清，住丰县华山镇北的张电池村，也许是他出生于腊月天的缘故，村里大人小孩都管叫他“腊子”。
腊子长得一米六的个头，胖敦敦的，有股子憨劲，因小时出过天花，脸上显得有点“坑坑洼洼”，但他为人随和，整天乐呵呵的。在大家的眼里，他特聪明，是个爱说爱笑的爽快人。
腊子的母亲身出尹门，在华山表叔表大爷又多，一到姥娘门上就挨骂。不管对他说再难听的话，腊子不气不恼，坦然应对。
有时，有人见面就问腊子，你打算啥时候结婚？他总是一句话，我有金镢头，不愁缺那柳木把？他整天溜溜啾啾，没有正形，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后来他的哥哥弟弟先后相继结婚，分家另过，只有他跟着父母一起生活。
农村分田到户之后，腊子眼看父母年老多病，依靠二老也不是长久之计，决定自谋出路。于是他到华山集买来一头毛驴，捡起父亲当年教给他的磨香油的生意。
他晚上推磨晃油，白天溜街串巷去卖，腊子卖的香油足斤足两，货真价实，再加上他口甜，表叔表大娘叫的让人乐不可支，天长日久，周边村里的人都乐意吃他的香油。
卖啥的吆喝啥，渐渐地，腊子摸索了一些规律，哪个庄上有退休的教师，条件好的人家住在哪里，他都了如指掌，他们香油没吃完，他就提前送上门口。十里八乡给红白事烧菜的厨师，他也一清二楚，逢年过节，送几斤香油过去。
华山四周搞运输生意的人较多，为了扩大业务，招揽生意，请客送礼常有的事，腊子总是根据客户所需，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及时送到他们手中。另外，华山当地的宾馆和饭店都用他的香油，腊子的香油生意做得风生云起。
几年下来，腊子手中也存了不少票子，他和父母的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腊子的衣着也彻底变了样，出门西装领带，皮鞋锃亮，昔日的自行车换成了小摩托车，木梆子也被扩音器喇叭代替，只要他一进庄，半个街筒子里，都知道是腊子来了。
1995年秋天，有人张罗着给腊子介绍了个湖南蛮子。女的长得花容月貌，三十多岁，彩礼四千七百元，喜事办得也非常顺当。
晚饭后上床休息时，新娘子给腊子说，这两天我身上来例假，请你到草屋里先休息两天，别弄脏了你的新衣服。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四门大开，人影不见，原来这女的是一个“放鸽子”的。
倍感窝囊的腊子，蒙头睡了三天，直叹自己倒霉。但日子还在继续，生活还要过的，第四天他照样溜乡不误。遇着老表，总是拿他开几句玩笑，“不值不值真不值，腊子娶了一个巧俊妻，也没闻上啥晕味，倒也赔了四千七”。腊子逢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财去人安乐，权当我三个月没生意。
后来，又有人给腊子介绍了个过家女，婚后，俩个人有疼有爱，谁知好景不长，两年后，媳妇得了脑溢血，华山的医院和丰县医院都看了，也没能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疼得腊子哭得死去活来。
日月也在腊子吆喝声中，诉说着生活的艰辛，岁月沧桑，时光如流，他的父母亲也先后离世。
如今，腊子哥还是每天照样骑着电动车卖他的香油，大人小孩不管谁喊一声，我要香油，他是有求必应。“表叔，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就过去”。腊子手中一边打着油，口里一边应承着生意。
腊子哥还是和过去一样，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不管多忙，就是有一条，逢年过节，腊子哥总是带把铁锨，来到村东长满荒草的妻子坟上，添上几锨土，听人说，他每次回家时眼里都噙着泪花。
腊子哥一生命运多舛，无儿无女。2012年，经过村里上报镇政府，腊子哥被列为五保户，先是住在套楼福利院生活，后被调拨华山小史楼福利院。
大前年冬天，一早吃过饭的腊子去华山镇赶集时，被突然前来的一辆拉沙子的大货车，撞伤病故，享年六十九岁。
腊子的丧事是他侄儿一手经办的，东北松的大棺材，好洒好烟，五百元一桌大席，酒足菜满，喇叭号筒，丧事办得很风光。
如今，梆子声已经远去，只是在赶集时，看到卖香油的摊位，我就油然想起了腊子，想起了他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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