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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家以写谍战小说而闻名,他的《解密》《风声》《暗算》等谍战小说独树一帜,引人入胜。追求自我超越的麦家,不甘于一直重复和模仿自己,开始了自己的创作转型之路。
《人生海海》是麦家多年苦心孤诣的成果,一经上市,大受好评。无论是诺贝尔奖得主莫言,还是社会名人董卿、高晓松,又或是带货女王薇娅等人都对本书赞不绝口。
书到底好在哪里?一定得读过之后才能晓得。本文将从叙事结构、悬念设置和人生主题三个方面对《人生海海》做一个简要解读。
一、非线性叙事结构:戴着脚镣的舞蹈
麦家曾在采访中表示,如果按照线性结构来叙事,将"上校"一生的故事按时间来呈现,他也有信心让他精彩动人。但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他要追求一种更刺激的挑战——采用非线性叙事结构。
线性叙事是大多数文学作品惯常采用的叙事结构,与人们的认知心理是相匹配的。但文学创作贵在出奇出新,于是麦家就大胆地将一个故事打破重构,拆散成三个大章节。
小说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交代上校在"文革"前后的身世背景和遭遇;第二部分则借不同角色之口,倒叙上校早年的传奇经历;第三部分跳接到当代,昔日少年漂泊到西班牙,重回故乡,发现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大部分并不按照实际时间顺序展开,而是充满跳跃性,经常来回穿越,给读者一种紧张和刺激感,让读者时刻保持警醒。
另外,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小说的叙事视角是"我"——一个乡村少年。之所以采用这种视角,也是跟前辈们学习的。
小说家毛姆从麦尔维尔的《白鲸》中学到了一种创作方法:
"作者自己在讲述故事,可他并不是主角,他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他是书中的一个任务,同书中其他任务或多或少有着紧密的联系。他的作用不是决定情节,而是作为其他人物的知己密友、仲裁者和观察者。"
我们看到,"我"并不是故事的主角,只是一个"上校"人生的旁观者,事件的牵连者,真相的探寻者。"上校"的故事在"我"的视野中变得清晰而丰满。
不得不说,麦家戴着脚铐的舞蹈非常美妙,特别是经过前两部分的铺垫后,第三部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出现了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林阿姨",给人极佳的阅读体验。
二、悬念设置:真相永远众说纷纭
小说主角"上校"是一个复杂的人,身上写满了秘密。可以说,推动小说的主要动力就是悬念。麦家凭借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悬念设置,推动着情节向前发展,吸引着读者一步步走入他预先设置的情境。
就像是罗生门,"上校"这个谜一样的存在,是无从抵达的真相彼岸。而上校身上的谜就是小说最大的悬念。
"上校"原名蒋正南,是一个一学就会的木匠,是一个自学成才的军医,是一个锄奸杀鬼的军统特工,是一个流连花丛的浪子,是一个青灯古佛的和尚,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善人,是一个只与猫为伴的孤独的人,是一个集国民党、日寇、汉奸、解放军、志愿军为一身的人。
这样一个复杂的人,本质上与乡村已经格格不入,所以重回乡村后必然会产生一系列认知上的冲突。封闭而隔绝的乡村是谣言产生的沃土,而这些偏于愚昧的村民辨识谣言的能力又很弱,于是谣言形成的暴力伤害就变得非常大。
"上校"成为谣言的牺牲品,他一会儿是"太监",一会儿是"鸡奸犯",一会儿是"汉奸卖国贼",一会儿是"人民公敌"。人们由无知而好奇,由好奇而妄加揣测,由妄加揣测到造谣中伤,由造谣中伤到赶尽杀绝。
肚皮上刻的字到底是啥,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肚皮上刻了恶心字的人,最后都做了些啥?他过得问心无愧,顶天立地,即便失忆后心中存着的仍是"锄奸杀鬼乃我使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生活了将近一个世纪并且得以善终。
有的人,注定被误解、被非议、被谣言中伤,他们却依旧傲然前行。
三、人生主题:何必在意一时沉浮
麦家从遥远的家国主义回归到世俗的民间乡土,他将目光转回到自己的童年和家乡。在浙东富阳山区,他找到了无数人的生命样本。乡村大多数人生活平淡,乏善可陈,而"上校"这个异类的生命则异常精彩。
即便如此聪明、如此善良,"上校"的一生却异常坎坷,作为个体的人的声音和活力都是相当微弱的,在历史洪流中只不过是国家的一分子,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充满了无奈和无力感。
沈从文曾在《三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中写道:"我老不安定,因为我常常要记起那些过去事情。一个人有一个人命运,我知道。有些过去的事情永远咬着我的心,我说出来时,你们却以为是个故事。没有人能够了解一个人生活里被这种上百个故事压住时,他用的是如何一种心情过日子。"
无疑,"上校"就是这样充满了故事的人,而"我"也是。受"上校"事件牵连,"我"远走异国他乡,经历了人世间的苦难与苍凉,在内心深处与"上校"越走越近,完成了心灵的共鸣。
无论是"上校"还是"我",都经历过人生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所以坚强地活下来,有时候并不是惧怕死亡,而是为了那些我们认为值得的人。
人生海海,何必在意一时沉浮?对所有人来说,命运无常都是一样的。古希腊哲人也说:"没死之前,不要说他是幸运的。" 正如余华的《活着》,是通过一种令人绝望的方式来让人充满乐观的精神,麦家也希望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来让人重新认识生活:"既然每个人都跑不掉逃不开,那不如去爱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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