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故事

时间：2014-01-18

医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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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故事知乎

写文章医院的故事

我是在太平镇上的医院里长大的。和中国所有落魄乡镇的小医院一样，混乱而破败，墙皮斑驳的老房子，永远弥漫着来苏水味的楼道，接触不良会在半夜突然爆闪的廊灯，消毒室里造型各异银光闪闪的手术器械，垃圾桶没来及处理的颜色晦暗意义不明的垃圾，戴着口罩来历不明目光呆滞的护工，夜夜不停的婴啼，墙头一闪而过的黑猫，小孩子不肯睡觉时长辈会翻出来讲的压箱底的老故事······在那些父母忙于工作的漫长的童年里，我和镇上的小伙伴们流窜于医院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像野地里的向日葵一样，吸收着阳光和那些永远秘而不宣的往事，野蛮生长。

是医院就难免会死人，太平间是必备设施。小镇的人口本就不多，当地人都习惯人要走时要接回家断气，就算遇到车祸等意外事故去世了，家人也会很快来把尸体拉走，所以医院的太平间基本上是个过渡的作用。加上资金紧张条件有限，医院的太平间修得极为简陋，就是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里面摆了两张水泥台子，双开的木门，没人的时候就开着门换气，什么冷柜啊冰箱啊换气扇啊隔离门啊，通通没有。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做过最多的游戏，就是比谁胆子大，一群小孩子一个接一个冲进太平间，摸了墙再冲回来。还有一次，镇上的疯子发疯，拿着菜刀砍死了财政所的两个小姑娘，尸体拉来摆在太平间，旁边点着根蜡烛，我们大着胆子去看，不知是不是没有摆放好，被砍了一刀的右臂垂下了台子，骨头都断了，只连着一点皮，靠着衣服连着才没断下来，那只烛光里垂着的手一度成了我的童年阴影。

太平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短租房，偏偏有一次，来了常客。那次送来的是个吸毒过量的病人，倒在路边，被警察送来的。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多器官衰竭，大腿上的针孔都烂了，不住地流脓，送来没几天就死了。可死了大家才发现麻烦：找不到家人！民政和警察都发布了寻尸源公示，过了半个多月，还是没人来认领。时值八月，天气热得不得了，买块猪肉忘记放进冰箱过了一夜都得扔，更何况那么一具尸体！最开始只是太平间里有味道，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抱怨不已，接着味道弥漫了出来，靠近太平间的内科的病人受不了了，天天跑去医生办公室抗议，说这不吉利，是来自医院的诅咒，我们的病好不了你们医院要负责。医院联系民政局，问到底怎么办，民政局说我们也没辙啊，实在不行，批了500块火化费，说我们也没车，你们想办法拉去火化了吧。

殡仪馆在60多公里外的城里，医院安排了司机老张和管后勤水电的刘二完成这项任务。医院的救护车是老式的金杯车，前排坐司机，刘二和无名尸坐在后排，后排座位经过改造，窗子打不开，只有个小吊扇一晃一晃的，无名尸虽然包裹了裹尸袋，还是有浓郁的味道散发出来。院长给刘二买了瓶古龙水，说你就忍一忍吧，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这个月底我给你们发奖金。

这一个多小时大概是刘二过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老张把车窗开到最大，恨不得把脑袋直接伸到了外面去，他只能拼命洒古龙水，吸一口气憋一分钟，在浓香与恶臭间上上下下。他实在忍不住了，催老张：“老司机，你开快点啊，有多快开多快！”老张前面是一辆农用车，拉了一车石料，慢得一匹，偏偏遇到弯道，不时落下几个石头来。老张一脚油门超过它，谁知迎面冲来一辆摩托，饶是老张业务娴熟也吓了一跳，向右边狠拉一把方向盘，才堪堪避过这没头没尾的摩托车。这一把方向盘，可是苦了刘二，先是一头撞上小吊扇，还没来得及喊疼，那无名尸就顺着颠簸从右边翻下来，直接压到了刘二脚边。刘二脸都黑了，又不敢一直这么压着，只好大着胆子把无名尸抬回去。再瘦的人，死了都很重，刘二一时力气没有用到位，连抬好几下才抬起来，放到床上时，里面的空气被压了出来，迎面扑到刘二脸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背过气去。累瘫了的刘二瘫坐在座位上，说：“老张啊老张，你这是要害不死我吓死我啊。”老张惊魂仆定，说：“也是个不要命的小混子，妈的我还被吓死了呢。”说完感觉不吉利，连忙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刘二你个乌鸦嘴，赶快呸掉。刘二缓了口气，刚才抬尸体的手感慢慢浮现了出来，他抬的应该是大腿部分，肌肉因为摆放多日，已经萎缩发干了，捏着还残缺不全，他想起清洁工说的有老鼠来咬尸体上的肉，心里一阵恶心，拿起古龙水对着双手就是一阵狂喷。

发布于 2019 09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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