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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来自藏地牧区的姑娘，一个在香格里拉，一个在拉萨，她们都没有上过学，藏语和汉语都几乎是不识字，在过去的6年间，我看着她们从青涩中长大，她们都从家乡走出来，最后却有了不同的归处。
小草是甘南藏区的姑娘，她的名字是矫巴措，是一个湖的名字，后来就被叫成了小草。她到香格里拉是来帮着同乡看店，她叫他哥哥。哥哥是一个歌手，在北京唱过几年歌，出过传统音乐的唱片，所以他的客栈兼酒吧总有一些人会慕名而来，小草就负责管理这三四个房间的客栈，晚上哥哥唱歌的时候她就在边上招呼。
一闲下来小草就拿出小学课本来学，见到一个爱学习的藏族姑娘，谁都乐于为师，3年后，这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就不仅汉语讲得很地道，也能读些汉语的文章，收发短信和记账也都没有任何问题。哥哥经常去各地演出，慢慢地就把家交给了小草管理。
开始我总是劝她去学一点手艺，比如说西餐，可是小草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做饭，除了给哥哥做做喜欢吃的面片外。她说她就和哥哥在一起，将来哥哥结婚了，也许她以后就出家做尼姑去。她像所有的藏族人一样虔信藏传佛教，念经磕长头是她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她说她对未来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小草的歌声也很动听，她经常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歌唱。有一天哥哥决定带她一起去演出，又让她去拉萨的寺院学习演奏传统的乐器。然后，她除了待在香格里拉就是跟着哥哥去很多地方演出，多数是在高级会所里。
哥哥有一个做音乐的当地藏族朋友，时常过来一起弹唱，这个男人爱上了小草，小草也爱上了他，好像哥哥最初对此有另外的看法。有一年的冬天，只有我和一个法国人跟小草住在客栈里，这个冬天爱让小草有点抑郁也有很多欣喜。
后来我离开了香格里拉到了大理，有一天，小草打来电话：我要结婚了，你来吧。她要嫁给那个喜欢音乐的男人了，她的声音里自然有无限欢喜。
今年到了香格里拉，她已经很少在客栈里待着，她说她的家在新城，她对我说，快结婚吧，结婚很好。她开通了微信，我在她的朋友圈里，时常看到她一会到了北京，一会到了成都。有一天，她发了一张照片，一个穿着藏装的男人身上背着很多的包，满脸欢笑，她写道：我们家的牦牛。
另外一个姑娘是卓玛，她的家乡在四川的阿坝，13岁时她和同村的三个小姑娘一起从家乡偷偷跑到了拉萨，她们搭车走路走了3个多月。卓玛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到了拉萨她就没有再回去。
她先是在朗玛厅里唱歌跳舞，开始只会唱几首歌，买了磁带天天学。有一天，她唱完歌，有人给她献哈达时多给了她10块钱，然后对她说，跟我走吧，我在樟木有个朗玛厅，挣的钱比这里的多。卓玛就去了樟木待了几年。
樟木是一个峡谷，卓玛说她在草原上习惯了天，樟木的天太小了，她就又回到拉萨，继续唱歌，用挣来的钱做一个藏面馆，请一个也是来朝拜留下来的同乡姑娘做面，可是姑娘做得太难吃，很快面馆就做不下去了。
卓玛也不想再唱歌了。2006年青藏铁路马上开通，卓玛应征去做列车清洁工，可是贫血严重，这个工作也没办法做了，就在东措青年旅馆里租了一个房子卖东西，青年旅馆住着各地来旅游的人，他们经常找她一起玩。其中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明显地喜欢她，后来她生病了发烧，一直特别用心地照顾她，她慢慢地被他感动，爱上他了。他们一起开了一个酒吧，马上就要开业时，他家里来了电话说有急事让他回去，她预感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送他去火车站时，卓玛拉着他的衣服哭，不愿意放手。卓玛说她还记得自己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掉下来，他不敢回头就那么走了，走了之后就真的再也没回来。
我就是在她的酒吧里见到卓玛的，我的客栈就在酒吧边上，冬天的下午很冷，我们坐着唱茶聊天，她说她不认字，我说我可以教你。卓玛说她的理想就是找一个真正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我说你认识字了，就可以去做。但我们的学习却没有坚持下来。
去年，卓玛的舅舅带着她的奶奶到拉萨来拜佛了，主要也是想看看卓玛，奶奶和舅舅看到卓玛独自一个人住在酒吧的二楼上，每天一日三餐也不定时，晚上还要做事到那么晚，哭了。全家人的心愿就是想卓玛早日有个归宿，卓玛也想。
这是很多女人的困境，勇往无前地爱过，又失去过，甚至不情愿也曾努力过，直到不再坚持或者不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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