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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汝勤
近日，湖南大学出版社送来《两院院士忆高考——77 级、78 级大学生的高考故事》全部书稿，看到许多熟悉的作者名字，我感触良多。他们的深情回忆把我带回了改革开放伊始的20世纪70年代。恢复高考后进入高校的首批学子，给我们这一代经历十年动乱、历尽沧桑的教师也带来了新的生机和希望。正如他们的回忆文章中所写：“恢复高考是中国教育的一次拨乱反正，也是改革开放的序曲”“不仅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更重要的是迈出了教育领域改革开放的第一步”“‘科学的春天’吹绿了整个中国大地，带来了百花齐放，也让我有机会搭乘着高考这座列车驶向了‘人生的春天’” 。
至今我还记忆犹新的是：为了这些年龄差距不小、学历参差不齐却求知若渴的新生，老师们精心设计教学新方案、重新编印具有针对性的教材;上课时耐心细致讲授，下课后精心热情辅导;因课堂上讲的内容太多而“拖堂”、课后放心不下而去学生宿舍“补课”成为常态。而学生们为了把被耽误的时间“抢回来”，可以说得上是争分夺秒，废寝忘食。关于这方面，多篇文稿中有生动的回忆。记得当年我所在的湖南大学，师生周末在大操场看露天电影。因为条件简陋，影片放映中途要花时间换片。就这样短短的几分钟换片时间，电影放映场内立即传出琅琅的诵读声。这么多年之后，这次我在读到当年在湖南大学就读的作者的回忆时, 才弄明白当年在现场出现的情景，是电影换片时学生们在抓紧时间背诵外语，放映操场立即变成自习场所!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令我们这一代教育、科技工作者欣慰的是，40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树已枝繁叶茂，当年的稚嫩考生已成为新时代创新型国家建设的中流砥柱。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中华民族精神的继承发扬与面对艰难竭忠尽智的家国情怀，更看到了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宏伟目标和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奋力前行的不停步履。“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个著名的“钱学森之问”，钱老在世时尚未能找出答案。通过40年改革开放，国家一些重大的难题得以迎刃而解，这个教育方面的难题答案的探索当有所进展。从院士对高考的珍贵回忆中，我们可以跟踪这批我国高校培养的优秀学子的成长历程，总结培养杰出创新人才的经验。相信我们在新时代改革开放再出发的征途上，最终能找到钱老提出的课题的圆满答案。
从院士们对自身经历的回顾中，我们能感受到培养杰出创新人才的环境极为重要。作者们讲述了自己从小培养对知识、对科学的热爱，体验科学探索的乐趣，以及受到老师的影响和指引的经历，决心自己现今作为老师要努力激发学生对科学的热爱。一帆风顺的人不会有大的作为，作者们以自身在逆境中求生存的经历，告诫今天的年轻人面对竞争激烈的“新逆境”，要用永不放弃的坚持与执着，让科学的天空群星闪耀。有的院士指出，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不过分依赖别人给你选择的路，要敢于挑战、敢于质疑，否则就永远没有创新可言。有的院士提出，必须创新建设宽松的体制环境;急功近利，都想要马上做出一流成就，太过于短视。年轻教授回国，要求他几年之内就做出了不起的成就，很难成就创新。就像我们今天遇到的制约我们的芯片这样的技术问题，核心的东西不掌握，就很难超越别人，甚至要受制于人。有的院士在讨论中甚至深入到高校的课程结构改革、适应人工智能新经济的“新工科”建设等问题，为国育才的拳拳之心，令人感动。院士们也讨论到了我国教育体制的问题。但无论如何，40年改革开放的光辉成就令我们对国家的教育事业的前景充满信心。关于教育体制和人才培养方面的问题，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后来入选发达国家院士的学者们有独特的观察视角。他们不但以自身成就为华人争光，更以其特有的方式对中国科学作出重要贡献，被选为中国科学院或中国工程院外籍院士。出于比一般人更深沉的对故土的眷恋，他们更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故国即使微小的疵瑕说三道四：“总有人批评我国的教育体制、批判高考制度，如果说我们的教育是完全失败的，又怎么可能出现我们这批人?我们要客观地看待教育体制，差别不代表落后，中国教育体制中曾经出现的那些闪光点，现在如果能重拾起来，仍然威力巨大。”
阅读年青一代院士们的一篇篇回忆，我们会感受到一种情怀，一种精神，也就是报国情怀与奉献精神。正是这种情怀与精神激励着这一代人勇于克服困难，竭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成就奉献给祖国和人民。有了这样的一代又一代人，国家何患?这些院士作者们在完成大学本科或研究生学习阶段后，大多有出国深造的经历。在多篇回忆文章中，可以他们在国外学习与事业有成后毅然回国报效国家的心路历程。其实，他们考虑问题的思路极其单纯：“虽然身边很多人选择留在国外工作，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国了。我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人的幸福与成就，是不可能脱离祖国的。”
我们从院士们的回忆中还能读到师长们例如老一辈院士对学生的关怀。中国科学院前院长周光召先生和路甬祥先生是师长中的表率。周先生经常向学生介绍彭桓武先生等前辈的治学态度和爱国奉献精神。学生出国无论走到何方，周先生一有机会就会与学生联络并询问近况，鼓励学生在学业有成之后归来报效祖国。他的影响坚定了学生的信念：“我决定回到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工作。因为，彭桓武先生说过，回国不需要找原因，不回国才需要找原因。”
湖南大学出版社用近一年时间，与中国科学报社联合采访了51位院士，并以院士们的切身经历反映新中国成立70周年来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这是在全社会弘扬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激励当代青年继承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鼓励青年学子努力建功立业的好范本。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院士。《两院院士忆高考》由湖南大学出版社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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