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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山崩地裂,江河呜咽,四川汶川发生震惊世界的8.0级特大地震,顷刻间,无数个生死未卜的生命牵挂着世人的心。
今天,我们带来3个人的故事,其中两位当时是内江日报社的记者,地震发生后,被派到灾区采访;另一位当时是摄影爱好者,如今也工作在内江日报社。
他们在灾区有着怎样的经历,对各自的人生观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一起来看看——
汶川十年,依旧铭记的光阴
2008年,李莽51岁。汶川地震发生后,报社领导安排他深入前线采访,他二话没说,跟随内江军分区抗震救灾突击队奔赴受灾严重的绵阳市安县。
一叠旧报纸, 记录废墟中的救援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时隔10年,已经退休的李莽翻开2008年那叠已经泛黄的旧报纸,当年奔赴灾区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时间倒回至2008年5月25日这天,李莽经过数小时的车程,来到安县晓坝镇。当时,内江民兵预备役突击队驻扎在这里。满目的断壁残垣让人触目惊心。
因为地势险峻,再加上地震损毁,连个平坦的地方都找不到。“大家只好在干涸的水稻田里搭帐篷。时间一长,地下的水被踩得沁上地面,地面也变软了,大家就在这又潮又软的环境里生活。
5月的四川,气候炎热,山间多蚊虫。尽管条件恶劣,每个人都很难休息。然而,每到第二天,大家都会忘记疲劳,打起十二分精神投入到救援中。
“2008年5月28日19时25分,绵阳安县茶坪乡乡长宋军赶到晓坝镇中心村,向内江民兵预备役突击队求援:茶坪乡金溪村党支部书记罗小林带领12个村民,抬起一个重伤员和一个下肢瘫痪的病人,在山林里走了12个小时,被困在一处堰塞湖边......”这是李莽发表于2008年6月2日的《内江日报》的新闻稿——“生命之舟”划破夜幕。
据李莽回忆,因为地震,导致当地山体滑坡,形成一个高150米、宽100米、长200米的大坝,将进入茶坪乡的公路掩埋,河流积水从大坝至茶坪乡公路沿线形成5个大大小小的堰塞湖。
“接到求援消息,我和救援人员就乘坐橡皮艇,前往被困人员所在的那处堰塞湖。”然而,山间深处,天色越是漆黑,由于橡皮艇的速度较快,湖面上漂浮着许多木头和其他杂物,向橡皮艇迎面对撞,十分危险。“湖水很深,橡皮艇一旦被划破,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救援队顺利抵达被困群众所在地点,成功将伤员、病人及群众转移到安全区域。罗小林紧紧拉住一名战士,激动地摇着他的手说:“内江官兵,真好!”
三页信纸,定格一段美好时光
在灾区的一个个故事,说不完,道不尽。
在李莽看来,灾难后的地区,除了断壁残垣的哀叹,在遗留的事物中,或许也可追寻到往昔的一些美好。
5月26日黄昏,他来到茶坪乡双电村的石门槛堰塞湖拍摄照片。
在散文《堰塞湖的黄昏》中,他提到当时的场景:“绿灰色的湖水上漂浮着各色杂物:家电、塑料桶、衣服等,甚至还有一具棺材,这些杂物在风的吹动下,缓缓移动......”
几个村民划木筏的声音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木筏上堆着洗衣机、衣物包、卷起的棉被。原来,这些村民觉得安全后,不顾救援队的劝阻,又回到曾经的房屋内,搬运起家里的财物。
湖水伴随着木筏的推动,将一叠白色的东西送到李莽眼前。
“我之前并没有发现这块东西,它好像是一张纸,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封被打湿的信,一共有3页。”李莽将信纸分开,放在湖边的石头上晒干后,发现里面的内容像是一封情书。
李莽翻看完信中内容时,一位背着包袱,提着一只大公鸡的青年走下竹筏,坐在旁边的一处石头上休息。
“你的家在山里面?请问你贵姓?你家的房屋怎么样?”李莽向青年问道。
“垮完了。”青年回答,“我是金溪村的人,我叫朱中富,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店子。房子被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砸塌了,运货的摩托车也被砸烂了。”
“你认识写这封信的人不?”
朱中富拿起信纸,看了一下开头和结尾。
“咋个不认识呢?”他说,女的是张其英老师,男的是刘正宇老师。“他们都是我们村小的老师。信上写的是1993年,应该是他追她的时候写的。”
“追到了没有?”李莽问。
“追到了,后来他们结了婚。”
“后来呢?”
“后来,他们又离婚了。”
“哦。现在,他们的情况你了解不?”
“我听说他们都死了。”朱中富说,“在这次地震中,他们虽然各自住在各自的家里,但都没有跑脱。”
这两个陌生人的命运,引起李莽感慨:“生命真的很脆弱。珍惜生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才能体现人生的价值。这次,内江民兵预备役突击队来到灾区,就是响应党的号召,为了减少灾区人民的伤亡,保护灾区人民的财产,让他们拥有更美好的明天。”
流泪的镜头
◆文:王斌
地震发生那一刻,内江也遭受波及,通讯中断,市民四处躲避,在地震的摇晃中,我开始担心家人的安危,作为一名摄影爱好者,我下意识的回家取出相机,一边寻找孩子,一边用相机记录在余震中受惊的人们……
▲2008年6月27日,绵阳安县永安镇村民在地震废墟上自救。
不久,我通过报道知道了灾情,每天同所有人一样,通过电视、报纸、网络等渠道时刻关注灾区的一切。
5月18日晚,当我看完央视“汶川地震抗震救灾募捐晚会”后,我决定请假前往灾区。虽然,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摄影爱好者,但我觉得,在这场灾难面前,我不应该缺席。
5月19日,我只身一人来到重灾区的都江堰,在新建小学、在聚源中学……我目睹了强震给人们带来的巨大伤痛,同时,也见证了人们在巨大灾难面前所表现出的坚强和团结。
▲2008年5月23日,内江志愿者给什邡红白镇受灾群众送救灾物资。
5月23日,我再次与摄友驱车前往灾区,这次带去的还有食品、药品等救灾物资。在什邡、在锦竹、在都江堰……为不给灾区带来额外的负担,我和摄友以车为床就地休息。三天时间,我用镜头记录下各地救援人员与灾区人民一道抗震救灾的一幕幕感人场景。
回到内江,我与摄友决定自筹资金举办摄影展,通过这些图片让内江市民进一步了解灾情,帮助灾区人民渡过难关。
▲2008年6月14日,一名妇女在汶川大地震摄影展上献花。
经过四天连夜准备,6月6日,由160余张照片组成的“生死不离——5.12汶川大地震纪实摄影展”在内江展出,从街头到广场、从学校到军营、从工厂到社区……无数的市民被一张张照片感动,纷纷在签名布上签名,为灾区人民加油鼓劲!内江人民也通过各种方式向灾区募捐。
据不完全统计,17场展览观看人数超过10万人,内江日报等媒体对影展进行了报道。不久,我的一张照片入选中国文联、中国摄协主办的汶川大地震影展,并被中央档案馆永久收藏。
▲2008年6月28日,绵阳安县孩子们在帐篷学校上课。
6月26日至29日,我与影友再次前往北川、映秀等重灾区,此时的灾区已逐渐从救灾转为恢复重建。我用镜头定格下灾区人民在失去亲人后的自强自力和来自八方的援助,一幢幢房屋、一条条道路开始重建,废墟上生命的鲜花重新绽放。
▲2009年5月9日,汶川映秀镇村民重建房屋。
2009年5月9日,时隔一年后,我再次重访灾区,沿都汶路行程数百公里后到达北川。
▲2010年9月19日,一名参观者在北川地震遗址前致哀。
5月12日当天,数十万人从全国各地赶到这里祭奠地震遇难者。14时28分,整座城都在哭泣。此刻的我,镜头前的眼睛模糊了,又一次让我明白,那就是活着的珍贵。
汶川地震十年过去了,灾区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快乐和幸福重新回到这里。今天重新翻开这些影像,我看到的是一个民族在面对巨大灾难时的大爱和自强精神。
在灾区采访的三天三夜
◆文:高波
这几年,每一次驱车路过北川县城,我总会停下来,在路边小歇一会,看一看这座正焕发出勃勃生机的美丽城市。
我对它的牵挂,始于2008年5月12日……
第一次见到它时,是在“5·12”特大地震发生后的第5天——刚刚经历伤痛的它,满目疮痍。
地震后的北川,幸存者不仅面临悲痛,还需要恢复勇气和信心面对现实。在此之际,内江市红十字会派出了由5名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组成的援助队走进灾区……
我以记者的身份随行采访。这次采访,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生死一瞬
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珍惜当下最重要
5月17日晚,我们抵达绵阳市区。这里并不是震中,受灾没有那么严重。但眼前的一幕,仍令我十分震惊——
建筑房屋遭受到不同程度的受损,随处可见墙砖散落在路边,绵阳钟鼓楼的时钟定格在14点28分……
周边受灾较重地区的群众纷纷来此避难,加之救援队伍和车辆从全国不断赶来,令这座城市显得十分拥挤。
以至于当晚,我们在将内江各界捐赠的物资送达救灾指挥部后,开始为寻找一方适合搭设帐篷的安全之地而发愁。
最后,在志愿者的引导下,我们将帐篷搭设在了一处学校的操场外。都没有露营经历的我们,在黑灯瞎火的操场内,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了两顶帐篷的搭设。
在一次较大余震袭来时,从教学楼顶掉下来的一大片瓷砖就砸在我们的帐篷边,而在这之前,我还站在那里和家人通电话报平安。
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了对父母的愧疚。那是我第一次对父母有着如此强烈的愧疚感,“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们!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躺在帐篷里,我久久不能入睡。
那一夜,我想明白一个道理: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我需倍加珍惜当下,孝尽父母,抓紧时间做好自己的事,积极努力做出成绩,即使意外来临,也不留遗憾。
10年过去了,这个体会始终铭刻在我的心里,它贯穿于我的生活和工作中,干工作时,我极力做到做早做好。在生活中,我珍惜每一天,善待家人和朋友,不负光阴。如今,我已为人父母,心里更是多了一份责任。珍惜当下,努力为他们创造幸福成为我的快乐之源。
业精于勤
以己之长服务社会,实现生命的价值
在灾区的三天里,心理危机干预服务队先后到绵阳、北川为受灾群众展开了心理援助。
特别是当走进重灾区北川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用“生离死别”已经难以形容我的所见所闻。
学校垮塌的教学楼形成的废墟,犹如一座山;山上坍塌的山体,将山脚的房屋完全掩埋;公路上方高山之间倾斜而下的洪水,将公路冲出一道道深深的沟痕;县城里,一处简易搭建的医疗点内,不时有伤者传出痛哭的呻吟……
这个曾经充满民俗风情的美丽县城,再也找不到欢乐的痕迹,地震给我带来的恐怖和悲伤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一刻,我拿在手中的相机迟迟不敢举起;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名战士,或者是一名医生,就可以帮助他们。
但我不是,我没有医生的技能,没有战士丰富的救援经验,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去安慰悲伤的幸存者。就如在绵阳永兴实验中学安置点,我一度对心理专家的慰藉行为难以理解。
三天里,我目睹了心理专家们开展心理慰藉“绘画疗法”和“话疗法”,让受灾对象痛苦回忆地震经历,最终引导他们情至深处放声大哭。
我很不理解,专家这样刺激心灵受到重创的孩子是不是真能起到抚慰作用。而事后,我才知道,让孩子哭泣,是引导他们宣泄情绪较为直接有效的方法之一。
地震中,生命是那么短暂与脆弱,但又是那么坚韧和顽强!来自全国的救援力量,以及受灾群众都在用行动和意志来诠释生命的伟大。这道力量,冲破云天,将我从沮丧和悲伤的情绪中拯救出来。它使我慢慢明白:术业有专攻,把专业学深学透,就能发挥它的作用。而作为一名记者,就是要真实的记录下社会进程中发生的重要节点,重大事件;作为记者,有责任把现场的情况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这里的灾情,让他们知道,这里需要救援。这是记者职责,更是媒体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我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我需要用相机拍摄下来的,都是需要我认真客观记录下来的。这不同于创作,记者,该是历史的记录者。为了记录下这段历史,也为了诠释生命的尊严,我必须坚强面对,我一次次举起沉重的相机……
而从那以后,每次有重大新闻事件发生,我总是主动请缨,希望第一时间用自己手中的相机拍下新闻的第一现场,用笔记录事发的全部过程。10年间,我先后承担了2013年“4.20”芦山地震救援采访;2017年“6.24”阿坝州茂县叠溪镇山体高位垮塌抢险救援采访;2017年“8.8”阿坝州九寨沟县7.0级地震救援;烈士何曦先进事迹报道;烈士吴俊寰先进事迹等重大新闻采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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