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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时某公子担任文书职务,他家里特别富有,父母都在世,兄弟全平安,这也算占有了人生的一大快乐。他家里上上下下人口日益增多,没事可干,乐得养猫玩儿。白猫、黑猫、老猫、小猫,大大小小十几只。每当吃饭的时候,这些猫都挤在餐桌前,“咪咪”的叫声吵得人的耳朵不得闲。这些猫吃的是新鲜肉食,睡的是炕毡地毯,生活水平高着呢!
有一天,全家人饭后拉家常,下人都不在跟前,老夫人呼喊了三四回丫环,没有一个答应的。忽然听到窗户外有人代替老夫人呼唤丫环,那声音却特别奇异。公子掀起竹帘去看,门外寂然无人,只有一只老猫伏在窗台上,回过头来看看公子,眯缝着眼睛,好像微笑一般,公子吓了一大跳,丢下门帘跑回里屋,把见到的情况说给了老夫人。他的兄弟们听了后,都跑出来看这只老猫,大家异口同声地戏逗老猫说:“刚才传唤丫环的,是你吗?”“是我。”老猫果断地说。
众人听了以后,吓得一哄而散。公子的父亲认为猫说话不吉利,让人快点把它逮住。老猫听到后,带着戏弄的神色说:“别逮我!别逮我!”说罢,“嗖!”一下跳上房檐,眨眼间跑得不知去向,好多天不再回来了。从此,全家人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聚在一起谈论老猫。有一天,一个小婢女正在喂猫,那只老猫也混在猫群里找食吃。小婢女急忙跑回家悄悄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各公子。公子们又是一阵骚乱,争先恐后地去捉老猫,捉住捆起来,狠命地抽了好几十鞭子。
老猫只是拉长声“眯咪”长叫,一副倔强的姿态,一点也不告饶。公子们觉得这样还不解恨,想“咔喳”一刀把老猫杀了。他们的父亲阻止道:“这可使不得!它既能说妖言,杀了恐怕对我们不利,不如把它扔了。”公子听了父亲的话,暗中命令两个仆人,把老猫装在米袋子里,系好口子,背走,准备投到河里去。谁知,刚刚走出城门,米袋子就空了。两个仆人怕不好交差,还是走到河跟前,绕了一遭,装模作样地把米袋子丢到河里,然后就往家里走去。
老猫早已跑回家中,直奔主人寝室,打起门帘,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公子和他的兄弟们正围在父母身边议论老猫的事儿,猛不防老猫进了家,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怔在了那里。老猫蹬着小凳,跳上胡床,愤怒地盯着公子的父亲,目眦欲裂,胡须炸起,咬牙切齿,厉声骂道:“好一个老混蛋!你自己不过是收尸前喘着几口悠悠气罢了,竟然暗中想淹死我。在你的家里,自然推你为长辈;若是在我家中,你最大也只能当我的第八世孙。你怎么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而且,你这个罪恶的家庭,祸乱就在萧墙之内,用不了多久横祸就要降临,你不自己多加警惕,反而想要害我,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你们家的一切卑鄙龌龊之事,哪一件能够瞒得过我?你怎么至今也不懂得反省一下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你无才无德,不过是靠着溜须拍马、损人利己而爬上去的,谁不知道!最初你在刑部供职,靠着对犯人逼诱口供而得到上司的欢心,为此出仕两个知州。从此一天比一天贪婪残酷,滥用酷刑,作威作福,作官二十年,不知坑害死多少黎民百姓!你如此心肠歹毒,血债累累,还想安居山林,老死家中,真是异想天开!你人面兽心,实是人中的妖孽,反而说我是妖言惑众,这真是怪事一件!”于是,痛骂不止,连他的儿孙们都捎带上了。
老猫把公子一家人的阴私都抖露出来,惹得他们恼羞成怒,纷纷拿老猫出气。一时间有的挥舞古剑,有的投掷铜瓶,有的把茶碗香炉都扔了出来,家里面丁零当哪,一应家具都当了打击老猫的武器。老猫嘲笑他们道:“我去!我去!你这个不久就要败坏下去的家庭,我犯不着再和你们争论是非!你们以为我吃你们的饭,你们是我的主人。其实,你们全错了,我吃的全是黎民百姓的粮肉,他们才是我真正主人,我对你们一点也不领情!”说着,一眨眼跳出窗外,攀树而跳,从此再没有来。
半年以后,公子全家得了瘟疫,每天死四口人。公子因和别人争夺土地而被免去文书职务,他的父母烦闷忧郁,相继死去。二年之内,兄弟们、姊姑妯娌、子侄、奴仆死了一大片,几乎断子绝孙。公子夫妇和一老仆、一个婢女侥幸活了下来,但穷得叮当响,好象落难的范叔,除了双手,别无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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