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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唐诗》中收录了上百首歌咏中秋月的的诗,但那时候所说的中秋并不是今天我们所说的中秋节,而是“仲秋”那个时间段,因为唐代和唐代之前的朝代都没有关于中秋节的任何记载。《唐会要》中有非常丰富的唐代资料,其中提到了寒食、上巳、端午、重阳、中和节等节日与千秋节(天长节)、天平地成节、寿昌节、嘉会节、乾和节等诸帝诞节,但没有记载中秋节。而《唐会要》的编撰者为北宋的王溥,由此可以判断,唐代诗人们歌咏的中秋月并不是中秋节的月亮,而是“仲秋”那个时间段的月亮。此时的中秋仍保留着《周礼·夏官·大司马》里面“中秋,教治兵”这个初始含义。
中秋月
与唐诗相为呼应的是,宋词中也有许多歌咏中秋月的词作品,其中以苏轼的《水调歌头》最为著名。“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几乎可以说是中秋节的标准词句,词的序言中有交代“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至于其中的中秋是否是指中秋节,有待考证。虽没有资料证明这首词作于中秋节(明确提到“中秋节”名称并介绍其节俗的是南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但其中所表达的团圆和长久的美满愿望却成了中秋节最重要的内涵。
这首词上阙问天上宫阙,下阙问凡尘俗世,由虚无缥缈的冷清月宫转向不仅有悲离更有相聚的人世间,而“但愿人长久”中的“长久”也脱离了道家中的长生观念,仅仅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从天上宫阙,再到凡尘俗世,这首词可谓是唐玄宗时代的一个缩影。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开元盛世虽没有确立中秋节,但却为中秋节打上了坚实的基础。苏轼《水调歌头》中上阙问天带有玄宗夜游月宫的印记,而下阙关于悲欢离合的表述也是可以追溯到安史之乱。从天上到人间,既是苏轼《水调歌头》的结构,也是玄宗统治时期的一个结构——从开元盛世到安史之乱。
苏轼水调歌头
在开元盛世时,国内一片太平之景,玄宗在推行道教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天上的月亮。为什么是月亮呢?嫦娥奔月是一个道教色彩浓重的神话,能够很好地满足一个帝王对于长生的想象。于是就有了《玄宗夜游月宫》的故事:八月十五中秋之夜,道士法善陪同玄宗同游广寒清虚之府,庭前是一株大桂树,桂树之下有无数白衣仙女,乘着白鸾在那里起舞,这边庭阶上,又有一伙仙女,也如此打扮,各执乐器一件在那里奏乐……《霓裳羽衣曲》便是玄宗从月宫中所记,杨贵妃设计舞蹈之后和宫女排练此曲,最终成为古代艺术史上的一个巅峰之作。当时为了让杨贵妃有排练的场所,玄宗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梨园。后来,梨园成了唱戏之地的代称。
霓裳羽衣曲
玄宗八月十五游月宫的故事很自然的在民间流传开来了,当时的民众是把皇帝当成天子来膜拜的,不可忽略这个故事在统治阶级宣传之下对社会文化的影响。另外,玄宗时期还有一个重要的节日——在八月初五的千秋节,这是玄宗的诞辰之日,而名字也很好理解,千秋万载长治久安,玄宗希望能在一千个秋天过这个节。当然,这个节日并没有流传太久。但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确立,跟这个节日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因为千秋节的废止,民间需要另一个另一个节日寄托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而玄宗时期望月之风本就盛行,又有夜游月宫的故事作为铺垫,而八月十五更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圆之时,所以这个时候八月十五完全拥有成为一个节日的条件了。而安史之乱,开始让中秋节有了团员的意义。
安史之乱后,玄宗自己尝到了和爱妃分离的痛苦,而普通民众更是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不同于开元盛世之时的太平 景 象,战乱使得失散的人们对月思念故人。因为月亮是一个很好的参照物,不论身在何处,大家看的都是同一个 月 亮,并且八月十五的月亮是最圆的——从残缺到圆满,也就符合了民众在分离之时对团圆的期盼。在这个时期 出 现了大量描写八月十五的诗歌,如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诗云: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韩愈 《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云:一年明月今宵多。司空图《中秋》云: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戎昱《中秋夜登楼 望 月寄人》云:万里此情同皎洁,一年今日最分明。
杨贵妃
杨贵妃的一生可谓是玄宗时代的一个缩影,从宫中贵妃到马嵬亡魂,可谓是从天上跌落了凡尘。这不仅是说杨贵妃本人的遭遇,更是说玄宗本人和举国人民的感受。在太平盛世之中大家有着更高的精神追求,然而一下子就连最低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了。玄宗原本想着生生世世千秋万载,可以一下子就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此时的玄宗如果再重游月宫,想的肯定也不会是仙女们的歌舞,而是已经远离人世的杨贵妃。
而苏轼的《水调歌头》中天上人间的转换是用不同的方式过渡的,并没有描述具体的事件,而是通过“起舞弄清影”这种心理感受对月宫之中的清冷进行了否定,从而转向人世间的温情与美好。但还是可以看出这首词与玄宗时期的联系,至少可以说,中秋节的内涵基本都是在玄宗时期初步形成的。而苏轼的《水调歌头》也可以理解为对玄宗时期的一个折射,隐隐中也表现出了对杨贵妃一生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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