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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楼梦》人物中,甄士隐和贾雨村他们亮相于小说的开篇,又出现在故事的结尾,既是穿针引线的引入人,又是曲终人散的谢幕者;这“一甄一贾”的悲剧背后,映照的是现实的悲剧,也承载着作者的创作情感与意图。
在明清小说文本中就出现了许多功能性人物,不得不提的便是《红楼梦》。《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四大小说的巅峰,建构了一个庞大广阔人物体系,既着眼于个人言行,又展示了群体特征,书中涉及人物400有余。
在这其中,甄士隐与贾雨村是两个特别的存在。一方面,他们与一僧一道、警幻仙子等人不同,是凡胎肉体;另一方面,他们又在小说中虚实相生的叙事情境下扮演了特殊的角色,与小说的主旨、作者的创作意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都体现在两人所承担的叙事功能之中。
甄士隐与贾雨村的叙事功能与《红楼梦》独特的叙事技巧息息相关,这二人在《红楼梦》的开篇亮相于读者,又出现于小说的结尾,可谓是一起一收,贯穿首尾,是小说情节穿针引线的重要叙述人。那么,甄贾二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1.1 甄士隐:前世渊源的见证者
从小说开篇的文本中,读者可以大致了解,这是一个关于“无才补天”的石头的故事,它得一僧一道相助幻化成美玉被携入红尘,所历之事后刻于石上,被空空道人抄录问世。“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这可以被看作是小说文本的第一层叙事。只看接下来的文本写道:
“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狭窄,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
石头下凡所历的故事便从这甄士隐身上开始了。作者通过甄士隐的“白日梦”,道出了“木石前盟”的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的前世渊源与“还泪之说”,及其向神界之主警幻仙子“挂号”、“交割”下凡历劫之事。
这是小说开篇的第一个梦,却有着巨大的意义:一方面甄士隐此梦是由神话世界转向世俗世界的联结关键,并透过甄士隐的视角看到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出有无还”的对联,赋予了甄士隐“先知”的身份,为下文他注解《好了歌》,悟道出家埋下伏笔。
另一方面呼应了作者所说的“因曾历过一番梦幻,故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故日‘贾雨村’云云。”这暗示了读者,随后登场贾雨村是“假语村言”的具象化。
1.2 贾雨村:现世情状的引出人
贾雨村寄居在士隐家隔壁的葫芦庙内,二人结识,相谈甚欢。但贾雨村是个寄心于功名的穷儒书生。后任县太爷不上一年,却被贬官职,于是云游四海。后至扬州为塾师。这一系列经历看似无意,实则却是作者的巧妙设置。
一是《红楼梦》一书的女主人公林黛玉便是雨村所教的学生。后来他受林如海之托,将黛玉送入贾府,直接促成了宝黛的相会,顺利完成了“木石前盟”在现实的耦合,使得小说主线情节的发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二是他与中古董行中贸易冷子兴的谈话将贾宁二府的渊源与现状合盘托出,向读者直击故事的现世情状,对石头入世后所在的现实世界做出了单刀直入地描述。雨村为听客,冷子兴为说客,他们以两个旁观者的视角讲述了宁荣二府的历史现状,特别引出了宝玉携玉而生的奇事。但更为深刻地是指出了“谁知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儿,如今养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的衰败趋势。
三是贾雨村送黛玉入贾府,他凭借林如海的书信,贾政牵线,在金陵应天府谋了个复职,却在判审葫芦案之时,牵扯出呆霸王薛蟠殴伤人命,薛宝钗入贾府,顺带叙出甄士隐走失之女英莲一事。从葫芦庙的小沙弥口中得知的“护官符”,映射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相互勾结,揭露了封建社会末期的腐朽。
至此,贾雨村不仅成功地将故事主角宝黛钗三人都引入至贾府,而且众多次要人物通过他悉数登场,为读者展示了石头下凡的社会大背景铺垫,进而故事的叙述空间开始转向荣宁二府的高墙之内。
如此看来,甄贾二人可谓是为《红楼梦》的故事拉开了帷幕。但巧妙地是,在小说结尾之时,这二人又再次相逢了。可叹的是,此时的甄士隐早已悟道,脱离苦海,而贾雨村却在追求功名后深陷苦海,历经种种之后成为了庶民。
在甄士隐为贾雨村讲述盛衰聚散、悲欢离合中,故事也落幕了,呼应了那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贾雨村和甄士隐二人,又一次成为了贾府衰败后,故事结束谢幕时的见证者,这使得小说的叙述首尾呼应,形成了一个逻辑严密的,一脉相贯的叙述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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