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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财主名叫浩,想讨个美丽的妻子,托过许多媒人说亲,拗来的姑娘都不合意。快满三十岁了,他还是一条光棍。浩很生气,对管家说:“天下这般大,莫非就没有一个漂亮的姑娘?”管家说:“漂亮姑娘有的是,千家寨吴家的姑娘吴羚,就和少爷是天生的一对。”浩不信,要亲自看看。管家走近前两步,在浩耳朵上嘀咕了几句,把浩说得笑起来。
千家寨并不远,相隔只有三十里路。到了赶场天,浩带着管家坐在千家寨酒馆里,单等玲姑娘从街上走过。玲姑娘是独生女,生得和花朵一般美丽。她的父亲吴秉章把她看成宝贝,要招才貌双全的女婿。这天,玲姑娘上街买菜,走过酒馆门口,看到有两个丑男人从酒馆里出来盯着她看,便红着脸马上回家。再说浩看到玲姑娘漂亮得赛过天仙,回家后就找来媒婆,要她去吴家说亲。媒婆对脸上癞疤癞刻的浩看了一阵后,身上冷了半截,心想:凭你这副相貌,玲姑娘就是瞎子也看不上你浩,见媒婆不说话,以为她熬价钱,马上送一锭银子,以后还要重赏。那媒婆是瞎子见钱眼睛开,把银子揣进荷包,眉毛笑成了弯豆角。
媒婆到了吴家,凭着一张嘴巴,把浩夸上天。吴秉章虽然是个老实人,但也不敢轻易相信媒婆。他当场收了人情,定下吃小酒的日子,却要浩亲自登门,当面看人。媒婆给浩回话后,浩喜欢的合不拢嘴。一张麻脸红得像猪肝,叫管家杀猪、蒸酒,准备亲自去相亲。这可把媒婆吓坏了。她想:如果浩自己去相亲,她在吴家说那套假话就戳穿了,自己如何下台哩!媒婆便想了个主意,把一面镜子放在浩面前,说:“少爷,蚊子在你脸上叮了个疙瘩,快照照镜子吧!”浩对着镜子照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一团高兴全掉进冰窟窿里了。
媒婆走后,浩又拿起镜子前后左右照了一遍。密密麻麻的麻子眼使他的脸像块花生壳。他又灰心又气恼,把镜子扔掉了。他想到玲姑娘那苗条的腰身和秀丽的脸貌,气得直打颤。忽然间,他有了办法,叫管家拿来一张膏药贴在脸上。麻子眼被白膏药皮遮住了,浩的心又热火了。吃小酒那天,浩家门口停了十幅抬盒,里面盛着小猪、红糖糯米,还有整匹的花红绸缎和满缸的甜酒辣酒。浩穿了一套新衣,站在门前等媒婆。媒婆来后见浩贴了一脸膏药,像唱戏的三花脸,膏药皮虽然遮住了脸,但鼻梁上的麻子眼还露在外头。媒婆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想:就这个样子去相亲,这台婚事肯定会泡汤。她本想打退堂鼓,溜走算了,但一乘小轿已经抬到面前,浩已骑在马上催她上轿。
媒婆急得满头大汗,硬着头皮把浩请下马,拉到屋里说话。“少爷,丑话说在前头。”媒婆说,“你虽然家中发财,但貌上差了几分,你这一去……”浩被她说中心病,面子上虽然过不去,心中真有点虚,想了一阵才说:“按照规矩,女婿要亲自去吃小酒,我不去又咋办哩?”媒婆到底点子多,说:“少爷,找个替身吧!等吃过小酒就是死人的眼睛定了,吴家就不能反悔。”浩认为是个好主意,便叫管家去把表弟贵找来。贵是浩姑妈家的儿子,生得一表人才,又读过书,肚子里有学问,因为家庭穷苦,才来跟着浩过活。贵听说要他当替身去相亲,急得满脸通红,说:“替生替死都替得,只有相亲替不得”浩生气了,拉下脸埋怨贵无情无义,遇到危急不肯帮忙。贵怕浩反脸,断绝自己的衣食饭碗,只好勉强答应。
幸好他俩个头高矮差不多,不用另外做衣服。贵穿了浩定做的新衣,骑上高头大马,果然相貌堂堂,走到千家寨时,吴家的亲朋好友都称赞他一表人材。吴秉章挑选女婿是要才貌双全的。这天,他办了酒席,请来几位老秀才,要当面试一试女婿的学间。吃饭时,几位老秀才故意从唐诗宋词上出了几个题目,都难不住贵。吴秉章非常高兴,躲在门缝里偷看的玲姑娘也笑了。贵替浩相亲回来后,开头,浩很高兴,但听说在酒席上考试学问后,又感到头皮发麻。自己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如果吃大酒时,不能回答秀才们出的题目,那不等于要自己的命。他把媒婆找来,媒婆也没有办法,只好说再请贵当替身去吃大酒。浩感到太吃亏,说:“好事尽被他占了先,人生一辈子就这样吗?”媒婆劝他想开些,说:“只要把玲姑娘接进家来,生米煮成熟饭,不由得她不进新房,到时候,她就是你的人了。”浩想了想,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接亲的日子到了,贵又穿上新衣,代替浩去吃大酒。这天,吴家热闹非凡,大门口吊着红灯,厅堂上挂着彩索,几对唢呐在天井里吹打。吃过酒席后,吴家该发亲了,玲姑娘换了新衣,在神龛面前拜了祖先。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头顶上黑云盖顶,豆粒般大的雨点打得瓦房沙沙响。下过雨后,鹅毛大雪铺天盖地飘洒下来,在天井坝里垫了一尺厚。送亲的人冻得发抖,躲在屋里烤火。天快黑了,大雪还没有停。贵害怕错过拜堂的时辰,催吴秉章赶快发亲。送亲队伍冒着大雪出寨后走到河边,大家都吃了一惊,原来河里的水已经凌冻了,渡船陷在冰里像条死鱼。贵急得满头大汗,在河边乱窜。吴秉章听说后,穿着高钉鞋赶来河边,劝贵不要为错过拜堂的时辰着急。他已叫人收拾好新房,就在丈人家拜堂,等天晴河水化了再走。这可把贵吓坏了,他怎敢代替浩和玲姑娘拜堂成亲哩!他用眼睛望望媒婆,盼她出个主意,可媒婆比他还不中用,早已吓成一摊泥。他有苦说不出,像傻子一样,跟着送亲队伍转回。
吴家时辰到了,贵像个木头人,被人牵着和玲姑娘拜堂。晚上进入洞房后,贵哪敢上床?等玲姑娘睡后,在地上铺床席子睡了一夜。大雪连下了三天,贵代替浩在吴家当了三天新郎官,直到第四天早上,东方才升起太阳。再说接亲那天,浩看到突然下雪,心中急得直跳。快到拜堂的时辰了,仍不见接亲队伍回来,他骑上马要赶去千家寨,哪晓得天黑路滑,马刚出门就双脚打滑,把他摔在地上,跌伤了腰杆。他只好回家,坐在堂屋里等,直等了一夜,连眼皮也不敢合一下。他一连等了三天,仍听不到唢呐响,气得在屋里直顿脚,把媒婆骂了一顿,也把贵骂了一通。直到天晴后他才骑着马急急忙忙向千家寨赶。
浩赶到千家寨吴家门口,正碰到送亲队伍出门。媒婆见他气得脸青面黑,害怕自己背过,把一切责任全推在贵身上。浩恨死了贵,把他从马上拉下来,劈脸就是一耳光。贵在众多亲友面前,有口不能分辨,被浩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足踢,新衣上全沾满了泥污吴秉章看见女婿被一个又凶又恶的麻子毒打,忙带人过去阻拦。浩不敢对他说实话,只是红着脖子出气。吴秉章把浩当作拦路抢劫的土匪,要送官府治罪。浩害怕见官,只好把请表弟当替身相亲的经过说了。吴秉章听说后气得半死,要找媒婆算账,但媒婆早已吓得逃跑了。
他决定退婚,叫人把浩送的彩礼全部退回。这可急坏了玲姑娘,她虽然恨贵不应当替身来欺哄自己,但又舍不得贵的才貌,又想到贵和自己同房那几晚,并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她既爱贵的才貌,又爱贵的人品,便当着众人跪在父亲面前求情:她已和贵拜了天地,已经结成夫妇,不能再嫁别人。亲友们听说后也很同情玲姑娘,纷纷上前劝说。吴秉章想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决定倒赔嫁妆,招贵上门作女婿。这天晚上,吴秉章又大摆酒席,招待亲友。贵和玲姑娘便正式成为夫妻,过幸福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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