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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仆始生六七月时（1），乳母抱弄于书屏下（2），有指“无”字“之”字示仆者（3），仆虽口未能言，心已默识（4）。后有问此二字者，虽百十其试，而指之不差，则仆宿昔之缘，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5），十五六始知有进士，苦节读书。二十已来，昼课赋（6），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7）。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8），既壮而肤革不丰盈（9），未老而齿发早衰白（10），瞥瞥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也（11），动以万数（12）。盖以苦学力文所致（13），又自悲矣。
（选自白居易《与元九书》）
注释
（1）仆：人称代词，我、
（2）书屏：题写诗文等有字的屏风。
（3）示：给……看
（4）默识：暗记。
（5）谙：熟悉。
（6）课：教书讲学或攻读学习。
（7）不遑：没有闲暇时间。
（8）胝（zhī）：老茧。
（9）肤革：皮肤。
（10）齿发衰白：齿衰、发白。
（11）瞥瞥然：不停晃动的样子。瞥，倏忽、疾视、暂见之意
（12）动：动辄。
（13）力文：努力写文章。
译文
我出生六七个月的时候，乳母抱着我在书屏下边玩，有人指着“无、字”二字给我看。我虽然嘴上说不出来，但是心里已经默默地记住了。后来有人拿这两个字问我，即使试上十次百次，我都能准确地指出来。那么我是生来就与文字有缘了。五六岁时，就学习做诗，九岁通晓声韵，十五六岁开始有志于进士之业，发愤苦读。二十岁以来，白天学习做赋，夜里刻苦读书，间隙又学习做诗，连睡眠和休息都顾不上了。甚至于口舌生疮，手、肘成茧。少壮之时，体态瘦削，还没有老，就早早的齿衰发白，看东西总是恍恍惚惚，瞳仁里好像有无数的苍蝇在飞、珠子在晃。这大概是刻苦学习、奋力作文造成的，想到这些，自己也感到很悲哀。
人物小传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下邽（今陕西渭南）人。贞元十四年（798）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元和元年（806）中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补盩厔（今周至）县尉。曾任翰林学士、左拾遗、左赞善大夫。因上书忤执政，贬江州司马，移忠州刺史。长庆时，由中书舍人出任杭州、苏州刺史。后以太子少傅分司东都，终刑部尚书。晚居洛阳，自号醉吟先生、香山居士。早年与元稹友善，诗亦齐名，并称元、白。晚年与刘禹锡酬唱，时称刘、白。有《白氏长庆集》，《全唐诗》存诗三十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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