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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先讲一个网友编的段子。网友们说，它是一位日本老兵的日记内容，但我坚定地认为日本老兵的日记里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内容的，它是网友们瞎编的，是一种幽默的表达，也是人们对抗战的一种记忆。段子是这样的：
当年我们出兵中国的时候，在距离中国800里的时候出现了怪事，总有一些军官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子弹爆头，我们人心惶惶，但是没有放弃占领中国的计划，我们很轻松攻下了中国的一个县城。每个人都很兴奋。但是，我们的噩梦，就从那里开始了，有一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吃早饭，突然身边的战友就爆炸了，地上零零散散的包子馅还是热的。我很害怕，因为这种不知道原因的死亡太可怕了。中午，我们的厨师在切菜的时候又突然爆炸了。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中国实在是太可怕了，到现在我们连敌人都没见到，却一直在减员，于是我就向长官提议，先退回去再做打算，没想到长官根本不同意！坚持要攻破中国！
晚上的时候，长官带来了10个中国女子，并且说已经向上面请求支援了，很快就有战斗机飞来。我们的心开始稳定下来，长官说这些女子让我们放松一下。我们都很开心，但是，却没想到，那天晚上却成了我们的噩梦。在帐篷里，我们围着那些女人，每个人都很兴奋。然而，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她们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个手榴弹！好在我眼疾手快夺路而逃，但是战友们却倒在了帐篷内……我们幸存的士兵都多少有些害怕了，但长官告诉我们战斗机很快就到了，这让我们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我们开始等待战斗机的到来，一天又一天，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噩耗——我们的多架战斗机被人用弹弓、烟花、石头等工具全部击落！我们开始绝望。在我们计划逃出这个地狱的时候，城门外响起了破锣般的呐喊：“开炮！开炮！二营长！你他娘的给我开炮！”听到这里，我知道，我们已经走不掉了………
鬼子会无缘无故地爆炸？我的故事是我十多年前在某军干所工作时听说的，讲这个故事的人要长我十多岁，应该是叔叔辈的，但他总叫我“兄弟”，把我们的辈分给拉平了。故事是关于这位老兄的爷爷的。南京失守后，日军气焰极为嚣张，企图沿长江而下乘胜追击一举击溃中国军队主力，虽然他们也吃过败仗，但还是很嚣张。武汉、南昌会战后，长沙的战略地位已经上升到特别突出的位置，成为屏障中国的战略大后方大西南的门户上战略要点。老兄是长沙人，他讲给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时候。
那时候，老兄的爷爷和奶奶结婚时间不长，有天晚上，爷爷忽然对奶奶说：“我得打狗X的鬼子去了。”奶奶说：“你要是被鬼子打死了咋办？”爷爷说：“死了就死了，不死对不起这一身的骨头和肌肉。”奶奶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害怕吗？”爷爷说：“杀他三五个就不怕了。”奶奶又停顿了一会儿说：“那好吧，反正鬼子来了咱也是个死，你去了说不定还能把鬼子打回去，咱能活……”爷爷停顿了一会儿说：“要是我死了，你就再找个人嫁了吧！”奶奶说：“不，我得等你回来，让你这个有种的男人有个种……”第二天，爷爷就走了，上了抗日的战场。
老兄说，爷爷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力气很大，到了战场上，不会打枪，但能把手榴弹扔得很远，比其他人都远。长官见了就对爷爷说：“你干脆别打枪了，扔手榴弹，炸死狗X的鬼子！”就这样，不会打枪的爷爷成了一个专扔手榴弹的兵，每次战斗，他都会被特批多出比别人至少5倍的手榴弹。在战壕里听着别人打枪、打鬼子，等鬼子靠近了，爷爷的“特长”就被发挥了出来——将那一个个手榴弹扔向鬼子，把他们炸得粉碎！但是，噩梦很快就来了。有一回，鬼子用大炮猛轰爷爷所在的阵地，把阵地上的人都快轰光了。爷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眼看着很多人被炸得血肉横飞。爷爷想要扔出几颗手榴弹把鬼子的大炮给炸了，但打枪的战友却不让爷爷露头，原因是鬼子距他们还很远，让爷爷把力气和手榴弹留到最后。
爷爷趴在战壕里听着遮天蔽日的炮声，心想这么被炸下去也不是个事情，但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忽然，一发炮弹落了下来，就在爷爷的跟前，把爷爷的一只胳膊给炸飞了，也把爷爷给炸晕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当爷爷再次睁开眼，看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炮声停止了，有些个鬼子在不远外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爷爷又看了阵地一眼，确定除他之外再无活人了，而长官配发给他的那些手榴弹还在。爷爷忍痛用嘴和另一只手把那些手榴弹捆在一了起，捆成了两捆，然后打开了它们的盖子，把引线连接在了一起，自己躺在了手榴弹上面，仰面朝天。随后，爷爷大声呼喊：“小鬼子，爷爷在这儿呢，有胆儿的过来吧！”
几乎是一瞬间，鬼子们扑了上来，一个个站在战壕的顶部用枪和刺刀一起对准了战壕底部的爷爷。爷爷开始大笑，笑得鬼子们有些茫然。忽然，爷爷一翻身，身下的手榴弹全爆了。鬼子想逃，但来不及了。爷爷就这样死了，炸死鬼子的同时把自己也炸死了。老兄说，后来，他的家人开始寻找爷爷，他们并不知道爷爷已经死了，总是没完没了地找，不放弃一线希望地找，天上地下地四处打听。有一回，寻找爷爷的人见到了一位长官，长官问寻找爷爷的人爷爷长得什么样，寻找爷爷的人告诉了长官爷爷的长相。长官沉默了很久，忽然对寻找爷爷的人说：“他死了！”随后，长官告诉了寻找爷爷的人这个故事。寻找爷爷的人问长官：“不可能吧……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呢？”长官说：“这个你得去问鬼子了，我们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谁能记住他们的长相呢？”寻找爷爷的人又说：“那……那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呢……”长官说，是鬼子俘虏告诉他的。
寻找爷爷的人决定把这个故事告诉奶奶。奶奶绝望了，她仰起脸来对着老天说：“你个没良心的，死的时候还笑呢，你咋就没想想我和娃儿将来咋办呢！”随后，奶奶晕了过去，当天夜里生下了老兄的父亲。老兄说，奶奶一个人拉扯父亲，在没人的时候常说：“你个没良心的，死的时候还笑呢……”说完了，就偷偷地摸眼泪。老兄说，那时候，人们都希望爷爷有一天能活着回来，都希望战场上那个炸鬼子的人不是爷爷，但爷爷的的确确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他们——爷爷的后代和奶奶一起坚定不移地把那个战场上中国男人当成了爷爷，开始了生生世世的追忆和怀念——他们认为那个人就是不是老兄的爷爷，也完全有资格成为他们家中的一员，完全有资格给老兄当爷爷。一个人就这样因为那场战争成了一个故事，很多人、很多的人也因为那场战争成了一个故事，一个主人公没有名字的相同的故事，一个可以让一家人和很多家人上香磕头的故事。这也许就是中国老百姓的抗战了，被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惨烈地构筑，却让人弄不清他们是谁。
在这个落雪的下午，我在想这个故事的同时，翻看着一个叫松冈环的日本女人写的《南京战·寻找被封闭的记忆》。松冈环1947年生于日本大阪，这个曾经的家庭主妇和小学教师，因为在给学生进行“和平教育”时，不满日本政府配发的历史教材，而独自跑到中国来调查，一发而不可收拾。20多年来，她把个人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研究，通过亲历者证言集会以及演讲的方式展示给了日本普通民众。她说，在她能找到的250个日本兵里，对战争有反省的不超过4人，很多人甚至因为参加了战争，在日本耀武扬威……在这些记述里，我开始深深地明白，鬼子从来就没有自己爆炸过，他们只有被爆炸。在中国的战场上，他们也从来没有害怕过，更别说忏悔了。这才是真正的“怪事”呢！（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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