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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提出离婚的时候，黎紫的第一个反应是告诉自己别失态。
别哭，别闹，别慌乱，稳住稳住。
她扬起嘴角淡定地一笑，又云淡风轻地把挡在额前的碎发朝耳朵后面别了别。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黎紫慢慢地问。
我不想骗你，紫。原因就是，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被你吸引了。文森特的中文说得还不太地道，但是表情真诚而无辜。以前他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黎紫都忍不想要吻他。
是因为我是全职太太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文森特摸摸自己的下巴，昨天早上才刚剃好的脸已经冒出青色的胡渣。黎紫知道他最近看起来有些焦虑，以为是他工作压力大，却不想是为了这个。
黎紫没有说话，她盯着文森特，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却不吭气了。他看也不看黎紫，眼睛盯着地板。
一秒钟都突然开始变得很长，黎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还有补救的办法吗？毕竟美丽才只有三岁。黎紫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波澜不惊。
文森特看起来有点痛苦有些无奈，他停顿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黎紫心底一惊。看起来他并不是耍小孩子脾气，而是来真的。
最近他们很少聊天，周末的时候，比起一家出门游玩，文森特似乎更愿意独处，她在心底隐隐有些担心。可是她没想到竟有这么严重。
烤箱里还有杯子蛋糕，我得去看看，美丽午睡醒了以后要吃。她起来转身去了厨房。
咱们晚点再谈吧。她的语气里并无半点不快。
进厨房的时候她注意到墙上一幅他们三个人的合照。那是去年夏天，他们一家三口去迪士尼乐园的时候照的。三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的。黎紫望着那笑容，心里疼了一下。
文森特没再跟过来，而是独自去了书房。他以前从不这样。黎紫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真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
文森特的工作很忙，有了难得的假期，就全家出游，一起去陌生的城市玩，照很多照片，不管旅途顺利还是不顺利，他们总是开开心心的。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美丽午睡醒了，黎紫没有做晚饭，他们若无其事地一起去小区外面的餐厅吃饭。周末，餐厅的人很多，文森特耐心地帮美丽夹菜，剔除鱼肉里面的鱼刺。黎紫只顾低头吃饭。整顿饭下来，他们俩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九点，美丽睡了。黎紫走进文森特的书房，悄无声息地坐下。
文森特正对着电脑打字，最近公司的新项目让他压力很大，晚上也总是失眠。就是在现在这个时候黎紫也还在侥幸地想，也许他就是因为太累了才会有这么多的胡思乱想，等到他好好地睡一觉，就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你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跟我交谈。文森特说。
黎紫心里微微一震。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紫，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这不怪你，这是我的错。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发好人卡。这是分手一贯的套路，不管男女。黎紫想，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不爱你了，所以你就算再好，也将和我毫无关系。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突然，而且这关乎到我和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分居，如果这期间我们还是彼此想念……
你爱上别人了吗？黎紫抬起头，她紧紧地盯着文森特的眼睛。
紫，没有，真的没有。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也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文森特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他的眼神坦坦荡荡。
好，我同意分居。但是，美丽一定要跟着我生活。
当然。文森特说，我会尽快找房子搬走。
见黎紫点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把椅子转回去，又开始对着电脑打字了。
黎紫走出书房，有点失魂落魄，回到卧室，直到躺进被窝里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眼泪淹没了。
三天后，黎紫从幼儿园接美丽回家，她们俩一进门，就看到文森特的行李箱杵在客厅的一个角落。
文森特这个时候从里屋出来，两只手里分别提着两包东西。
爸爸！美丽看见他，高兴地扑了过去。文森特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她一把抱起。
爸爸去出差吗？美丽奶声奶气地问。黎紫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是的，爸爸得离开一阵子，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美丽要乖乖地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爸爸你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哦。
文森特亲了美丽一下，好的，爸爸一定给美丽买最棒的礼物！
好了，别缠着爸爸了，快去洗洗手，你想吃蓝莓吗？
文森特放下美丽，小姑娘跑去卫生间洗手。
黎紫不放心地跟着过去，路过文森特身边的时候，听见他压低声音说，房子找到了，我今天晚上就会走。
黎紫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天晚上，文森特帮美丽洗澡，念故事书，安抚女儿睡觉。孩子睡踏实以后，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孩子的房间，虚掩上房门。
黎紫一直坐在漆黑客厅里等待。平常的这个时间她应该在追剧，可今天她没有什么心情。她明白她要面临一场离别。
今天晚上就要走吗？黎紫轻声问他。
是的。文森特在黑暗里摸索著寻找自己的行李箱，他也没有开灯。
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和美丽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文森特说。
谢谢。她的口气稀松平常。
文森特走了过来，他应该是想在临走前再给黎紫一个拥抱，可他的身体在靠过来的途中停滞了几秒，还是退缩了。他说了声晚安，然后打开门走了。
黎紫慢慢地坐回沙发里。她能听见文森特的行李箱在楼道的大理石地上拖行的声音。
他按下了电梯停靠键，五秒钟后，两部电梯中的一部停靠在了七楼，文森特拉着行李箱进去，电梯门缓缓合上。
七层，六层……一层。门再次打开，那个器宇轩昂的美国男人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公寓。
黎紫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窗口。她透过玻璃窗看着文森特的背影，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消融在这黑色的夜里。
她记起来去年深秋文森特从外地出差回来的一个夜晚，美丽睡了，文森特在电话里嘱咐她不要带孩子来机场接他，他自己回家就好。
可黎紫不放心，她站在窗口，望向文森特会出现的方向。她看到他从计程车上下来，朝家的方向走来。每走近一点她的心就会跳得快一拍，黎紫觉得自己是真的爱这个男人，她被自己的爱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等在门口给文森特开门，他一进来，他们俩就紧紧地抱在一起。
而现在，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临睡前，黎紫又去把墙上的温度控制器调高了几度，她真的好冷。
认识文森特的时候，黎紫正经历著自身的一场转变。她放弃了衣橱里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开始走简约的熟女风，多年的卷发也去拉直，并在网上关注了几个美妆博主，开始化轻淡却精致的妆。当英俊的文森特走过来向自己搭讪的时候，黎紫就知道这转变是值得的。
尽管她也付出了代价。这代价就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小城去生活。二十九岁的女生，放弃了在省城的稳定工作，要去前途缥缈的都市C城，去追求所谓的自由。这在保守的父母眼里就是离经叛道。
她在飞机场用公用电话通知家乡父母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那头差点没气背过去。她不等父母的回话就挂了电话。
她从小就不是听话的女生，只是那股子叛逆被她硬生生地憋在心底，一直与之对抗地活到了二十九岁，虽然也经常和父母争吵，但生活还算主流，即使她染了头发，打了脐环，父母也都忍了，对于她的生活，父母知道的也不多，只担心她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但已经不敢再催，怕她一生气脾气会变得更糟。
毕竟一个开心的老姑娘要比一个坏脾气的老姑娘要好一点。
文森特举著酒杯在酒吧迷离的音乐里冲自己微笑的时候，黎紫只觉得他是一个好看的大男孩，仅此而已。这个都市里像他这样好看的外国男孩很多，但却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自己这样笑的。
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定义。但是她也想大气一点，如果这对他来说只是游戏，那她也乐意奉陪，毕竟和他在一起，她很快乐。
从来没有什么承诺，想见面了，就在一起。
她却怀了孕。黎紫自认为是没有什么母爱的。从小到大母亲没少打她，人也邋遢，一笑一张嘴就露出一口被茶叶浸泡过的黄牙，这样的母亲在她看来是值得同情的。她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也连带着不喜欢母亲这个词。
可是文森特的眼泪让她惊慌失措了。他是基督徒，堕胎于他是想也不能想的罪恶和禁忌。他表示愿意承担责任，也拿出了戒指求婚。黎紫像是在梦中一般，恍然之间她已经在同一年里完成三件大事，搬到都市，结婚，即将成为别人的母亲。
她不是没有犹豫过，尤其在得知文森特的年龄以后。一个本是来中国游乐的二十三岁的男生，因为一场相遇后却不得不负起责任。
来中国前，他的人生规划里，应该是没有“娶一个大我六岁的中国女人”这一步的。可世事难料，即使是你情我愿的游戏，也是有代价的。黎紫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个二十三岁的美国男生经常时不时地就要掐自己一下，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
孩子出生以后，他在中国的工作也进入了正轨。他到底是个聪明的人，不管是中国的语言还是中国的人情世故都学得很快。黎紫的父母也很满意这个英俊的白人女婿，黎紫和文森特的结婚照片被二老洗了多份，发送给了家里的亲戚朋友。黎紫知道后还生了气，觉得他们这样是在显摆。而这样的做法真的很跌份。
自打和文森特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下了决心，不管自己心里有多喜欢对方，都不能一副上赶着要去讨好的模样。就算自己真的爱到死去活来，也要不卑不亢，不能失态。
黎紫不是从来都没有失态过。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她爱上了一个大她六岁的男人。那男人叫薛城，是个开出租车的，收入一般，可对黎紫是真的好。这好主要体现在无限包容她的坏脾气上。
黎紫的父亲不苟言笑，从小到大，黎紫从来都没有在父亲跟前撒过娇耍过赖，这份积攒发酵多年的淘气她都给了薛城。坏脾气一爆发，她就开始作天作地，薛城一开始只是一边苦笑着抽烟一边看着她继续闹，到了后来，她又要摔东西骂人的时候，他就不发一言地离开。
黎紫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也会服软。她怕薛城会离开自己。她紧紧地抱住薛城，一遍流眼泪一边狠狠地亲他，对他连说一百遍我爱你。她是那么地敢爱敢恨，吵了架就要摔门而出，伤了心就要雨中狂奔，和好也要轰轰烈烈。
那个时候，尽管她经常胡闹，可在她的心里，她是真的以为他们会结婚，会永远都在一起的。
直到第二年的同学聚会，大学同学的男朋友们，有的是富二代有的是在读博士，最次的也是个市级公务员。相比之下，大她六岁的出租车司机薛城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回家的一路上，黎紫都没有说话，她脑子很乱。她以为自己是真的爱薛城的，可如果是真爱，自己就不应该在同学面前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想了好几天，最后骗薛城说单位派她出差。
她给单位递了辞职报告，然后自己趁薛城出车的时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关了手机，坐上了第一班离开那座城市的列车。风吹在黎紫的脸上，她的心里充满了电影版的刺激和传奇感。
为了不让薛城担心她担心到要去报警，她特意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信很短，就三个字，别找我。
她没有回故乡小城，而是去了省会。找了两个月的工作总算在一家国企谋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工作稳定下来后，她悄悄地回到了自己以前和薛城住过的那个城市的那片街区，她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了一天，直到黄昏的时候才看到薛城一个人从小区里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失魂落魄，一副受过折磨的样子。
黎紫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她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见见薛城，可路边突然跑出来个女的，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薛城的胳膊。薛城拍拍她的头，两个人一起进了路边的馆子。
黎紫在心底哑然失笑，她的传奇电影落幕了。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那个有薛城的城市。
她回到省城，安安静静地工作了几年。几年后，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自己二十九岁那年决定，她要去C城。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嫁给了小她六岁的美国男人文森特。
离婚手续是在他们正式分居半年后办的，去民政局的那天，两个人都很平静。按照离婚协议，美丽跟黎紫住，文森特有探访权。因为财产不多，所以分割得也很清楚。整件事情办完不过半个小时。
手续办妥后文森特提议说一起去吃顿饭，黎紫说算了，她要去朋友家接美丽。文森特说那你保重，然后转身离开了。黎紫想，要吃饭也得等他再次向她求婚以后再吃。她有感觉，文森特是离不开她的，或者即使在经历了别人之后，也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此时此刻的文森特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是在闹，但闹也只是闹而已。想当年自己坐在咖啡馆里整整一天，再次看到薛城的时候还不是差一点就冲回他身边了。
文森特毕竟比自己小六岁，男人成熟都晚，她要等他把身体里爱折腾喜欢瞎闹的精力都消耗掉了，那时候，他就会记起他那个温柔端庄的前妻和他们之间的那个漂亮的混血女儿，他们还会是让外人称羡的，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一进朋友家的门，美丽就叫着妈妈冲过来抱住黎紫。朋友留她吃饭，她婉言谢绝了，她领着美丽回了家。一进门，似乎什么都没变，屋里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墙上的全家福里，三口人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着。看着照片，黎紫的心里这才泛起来一股子冷，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合法丈夫了。
他是个自由之身，他可以去追求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更紧迫的事情还不是这个，除了美丽的抚养费外，文森特不会多给自己一毛钱。她如果不快点出去找工作，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自从美丽出生后，黎紫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现在又成了单亲妈妈，重返职场会更加困难。黎紫一开始找了个兼职，一周工作三天，时间正好和美丽每周三次去幼儿园的时间重合。可收入实在太低，老板也不好伺候。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可以在家里做的资料翻译工作。
黎紫的大学专业是英文，和文森特这几年的婚姻让她的英语水平更上了一层楼。她每天趁美丽午睡和夜里睡觉的时候工作，收入还过得去。只是有的时候，她会分神。总是忍不住再去查一遍自己的邮箱，看看里面有没有文森特发来的邮件。
离婚以后，她从没自暴自弃，也从来没有在文森特面前哭过闹过。她一直在很好地照顾美丽，照顾自己。每次文森特来接美丽出去玩，她也都是和颜悦色，也从未在孩子面前说过半句文森特的坏话。黎紫想，自己简直就是模范前妻了。
即使有一次美丽从文森特那里回来后告诉她，今天除了她和爸爸以外还有另外一位漂亮阿姨的时候，黎紫也没有太大的震惊。她想，男人嘛，这只是他旅途中停靠的一站，他最终还是要回家的。
美丽渐渐长大，已经明白了爸爸妈妈分开了的事。黎紫也不知道文森特是怎么跟孩子解释的。
有一次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了一下孩子，谁知道孩子贴心地说，没关系的，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爸爸妈妈，你们永远都会爱我的，不是吗？
黎紫点点头。
美丽又说，安妮阿姨也说她会永远爱我。
文森特和这个叫安妮的香港女孩也只是约会了几个月，现在每次美丽去文森特那，安妮都在，他们三个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看电影，反倒像是个真正的一家三口。每次美丽回来，说起在爸爸家度过的周末，也总是安妮阿姨这个安妮阿姨那个的。
黎紫本以为文森特不会这么快就走进另一段认真的感情，却不想就连美丽都真正喜欢上了那个叫安妮的。有一次黎紫看到美丽在数自己小猪存钱罐里的硬币，问她要做什么，她说安妮阿姨的生日快到了，她想给安妮阿姨买个生日礼物。
黎紫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她憋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了，她给文森特发了邮件，约他出来见个面。她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他。
邮件发出去的几秒钟里，文森特的回复就到了。黎紫打开一看，是封自动回复的邮件，上面说，我这个礼拜都不会查阅邮箱，因为我正在和自己美丽的新婚妻子安妮度蜜月。
黎紫的脑子里像是有雷炸开了。她一直忍着的泪水扑了出来，到了后来，她终于对着那行字哭了出来。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黎紫想。自己还在压抑著伤心期盼着能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可这个男人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翻篇了。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还是把美丽吵醒了，她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黎紫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黎紫抱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她知道，她和文森特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也许文森特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他只是为了让美丽这个孩子的出生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让这段婚姻不显得那么虚伪，才麻痹了自己，与她装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想，自己该哭该闹的。如果他一开始想要离开的时候自己能抛开面子狠狠地抱住他，流着眼泪哀求他，也许他会回心转意的。
又也许，自己也从来都没有爱过文森特。自己爱的只不过是和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结婚的状态，以及这个状态让她感到的虚幻的人生的成功。
问题千头万绪，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那天晚上，黎紫像是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她想，这些眼泪是水，泡化了她的伪装，她的壳。她抱着哭累的美丽回了卧室。她想好好地睡一觉。
生活太复杂，感情太复杂，有些情绪是理不清的。干脆不跟自己较劲了，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自己又会是一个新的自己了。作品名：失态，作者：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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