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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晚工之后,大山子又用手机给娘打电话,详细询问了娘的身体情况后,就在电话里为娘唱起了山歌:“哎——山歌好唱难起头,木匠难起八角楼,瓦匠难烧琉璃瓦,铁匠难打钓鱼钩!哎——山歌不唱忘记多,大路不走草成窝,快刀不磨黄绣起,胸膛不挺背要驼!”
大山子唱完了这支山歌,就在电话里问娘:“娘,俺唱的山歌好听吗?”
娘在电话那边连声说:“好听,俺孩儿唱的歌儿真好听!”
大山子高兴地说:“娘,俺再给你唱上一首:‘父亲就是一座山哎,母亲就是一条河哎!山高水长父母恩啊,爹娘的恩德咱记心窝哎,哎——咱记在心窝窝哎’!”
这时,工友石头凑近他,支吾着说:“山子哥,你每天都给你娘唱山歌儿,是啥意思啊?”大山子说,他原来是被县歌舞团招聘的一位演员,后来,歌舞团不景气就裁员,把他给裁下来了。他为了凑够为娘治肾病的钱,只得到离家乡很远的这个建筑工地打工了。每天晚上下工后,他都要给娘通一次电话,询问一下娘的病情,而且还要在电话里为娘唱上一支山歌儿。娘特别爱听他唱的山歌,娘听了他唱的山歌,心情就非常畅快,病情也好像减轻了大半。
石头感动地说:“山子哥,你可真孝顺啊!”停了停,他又支吾着说:“山子哥,你能不能代替俺,也为俺娘唱上几句山歌呀?”
大山子惊讶地问:“你胡说什么呢?俺怎么能为你娘唱山歌呢?那不是俺也成了你娘的儿子了吗?不唱!”
石头使劲地扯着大山子的胳膊,苦苦哀求着说:“你就行行好,就代替俺,为俺娘唱一首吧,俺娘也许听了你唱的山歌,就不会牵挂俺了,她老人家的心脏病或许也会减轻啊!”
“好吧,俺就为你娘当一回儿子!”大山子受不了石头的啰嗦,就问石头,是不是才交了个女朋友啊?石头欣喜地点了点头,大山子寻思了一会儿,就接过了石头的手机,问了石头家里的电话号码,就为石头的娘唱了这样一首山歌儿:“哎——妹是山中一枝梅,哥是喜鹊天上飞,喜鹊落在梅树上,石碾打来也不飞!哎——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上花一蓬,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浇花花不红!”
大山子唱完了这首山歌,赶忙把手机递给了石头,石头就在电话里问娘:“娘,俺唱的山歌好听吗?”石头的娘在电话那头惊讶地说:“儿子,这是你唱的山歌吗?俺怎么听着不像是你的声音啊?你啥时学会了唱山歌了?唱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哩!听到你那么高兴地为娘唱山歌,俺就知道你在外边生活得很愉快,娘就放心了!”石头说,他唱山歌的声音哪里跟说话的嗓音一样啊?电话那边又传来了娘的声音:“嗷,唱歌跟说话是不一样,儿子,你怎么给娘唱这样的山歌儿,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了?”石头兴奋地说:“娘,还真是让你猜对了,俺才交了个女朋友哩,长得可俊了!”娘惊喜地喊道:“是吗?等着休班时,把你媳妇领咱家里,让娘看看!”石头痛快地应道:“好啊娘!”石头跟娘通完了电话,感激地对大山子说:“山子哥,你真能揣摩俺母子俩的心思啊?这首山歌真是唱到俺娘心里去了,你听,俺娘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呢!”
在以后的几天下工后,每当大山子给他娘唱完了一首山歌时,石头就央求大山子,代替他,为他娘唱一首山歌儿。大山子当了石头娘的几天儿子,给石头娘唱了几首山歌后,石头就恳请大山子教着他唱山歌,说是他学会了就不用大山子代替他了,还是他自己给娘唱心里才安稳。可是大山子却讽刺他说:“就凭着你那公鸭嗓子,也要唱山歌?别异想天开了!”石头吃了个闭门羹,尴尬地走开了。然而,石头依然不泄气儿,只要大山子在为他娘唱山歌时,他总是躲在大山子的不远处,哼哼呀呀地学唱着,终于先学会了一首:“情妹生得好风采,恰似莲花带露开;走到山前鸟起舞,来到江边鱼游来!”
一天,工地上有人抽烟时,把一个烟头扔在工地上的临时仓库里了,放在临时仓库里的架子木起了大火,大山子因钻进火海里抢搬那一堆架子木,被浓烟呛得昏倒了。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大山子虽然没有被火烫伤身子,但是,他的嗓子却被浓烟呛坏了!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可把他憋死了!他想,娘三个晚上没有听到他唱的山歌了,不知道怎么着急哩!一定会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不行,他要马上给娘唱上一支山歌,让娘放心!这天到了晚上,大山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刚要给娘打电话,可是又一想,不行,要是娘听到他这破锣似的嗓音,一定会担心死的!不如回家一次,当面向娘把事情讲明白。
大山子欲要到老板的办公室向老板请假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突然走进了病房,大山子大吃一惊:“娘,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走近病床前,一下子抓住了大山子的一只手,声音哽咽着说:“山子,你可是把娘吓坏了呀!你都住院了,为啥就不告诉娘一声啊?”
大山子疑惑地问:“娘,这是谁告诉你我在住院啊?”
娘说,他听到了一个小伙子在电话里为她唱山歌之后,就赶来了!
大山子惊愕地问:“是有人为您唱山歌?”大山子更是一头雾水了。
正在他迷惑不解之时,石头走进了病房,他向大山子解释说:“山子哥,我见你昨天一直昏迷不醒,就突然想到了你每天不是要跟大娘唱山歌吗?要是你一直不给大娘打电话,唱山歌,还不把大娘急死啊!为了不让大娘担心你,我昨天就学着你的嗓音,给大娘唱了山歌啊!我自以为我学你的声音是惟妙惟肖,谁知道,大娘还是不放心,赶来了!”说到这里,他又惊讶地问大山子的娘,“大娘,我觉得我学山子哥的声音可像了,你怎么就听出来不是山子哥的声音呢?”
大山子的娘嘴唇哆嗦着说:“我正因为听出来给俺打电话和唱山歌的不是山子,才担心山子把准是出了啥事了,所以才赶来了!是不是俺山子的声音,就是俺记性再差,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任何人无论学得怎么像,也骗不了俺的,因为俺是山子的娘,他是俺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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