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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敏抱着佳佳回来的时候，婆家人已经吃完午饭了。
这一天是端午节，除了在外务工的丈夫外，大姑子和小姑子都回来了。偏赶上这时候，两岁的女儿佳佳病了，没人帮忙也就算了，大姑子还埋怨她，说她带女儿去医院是为了躲避做午饭。
石敏懒得争辩，毕竟女儿重要。她也知道回家后婆家人必定没有好脸色，但也顾不得那些了。
果不其然，她一进门，本来吃过饭热热闹闹聊着天的一家人突然静了下来，冷冷地看了她和女儿一眼，似乎只是为了确定来者是谁，然后又继续他们的闲聊。
只有公公问了佳佳的病情，还招呼石敏先吃饭。
安顿好女儿，石敏刚坐下没吃几口饭，大姑子家不到10岁的女儿圆圆指着她，“就知道吃，也不帮我姥姥干活。”
这语气像极了她妈妈。平日里的怨气她都可以忍，并不意味着连一个小孩子都可以如此目无尊长地指责她。她只想息事宁人，并不是逆来顺受。
石敏把藏好的委屈和怨气都释放出来，一摔筷子，“你说谁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就知道吃，这一桌子菜都是谁吃的你不知道吗！我打扫点儿残羹剩饭还轮得到你来说我！”
石敏一向不愿争辩，往日不管是婆婆还是大小姑子，谁都可以说上她几句，因此当她情绪爆发出来后，她们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圆圆更是要被吓哭了。
很快地，婆婆先从震惊中恢复，指着石敏大骂，“你要死啊，吓唬孩子干什么，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这么大人了跟她不依不饶的，懂不懂事！”
“不依不饶？我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就不依不饶？我嫁到你们家以来也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是我不依不饶还是你们太欺负人！”
大姑子更加不甘示弱，“能耐了你，骂我闺女就算了，还跟妈犟嘴，你男人管不了你是不是！”
小姑子也添一把火，“我哥也是，就知道出去给她们娘儿俩挣钱，家里事什么都不管。”
“行啦，”公公见一家人都跟石敏吵，早就看不下去了，可惜这位老实了一辈子的老人根本震不住家人，只好劝慰，“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一下不行吗。小敏也不容易，佳佳还病着呢，你们别吓着孩子。”
“爸，您这话就偏心了，佳佳是您孙女，圆圆就不是您外孙女了吗，是谁先吓唬孩子的啊！”
“我偏什么心！”公公终于生气了，“圆圆怎么跟她舅妈说话的，你没听见吗？”
原本还想指责女儿教女无方，但无意中看到吓得不敢说话的圆圆，公公心又软了，当着孩子说这些毕竟不太好。
大姑子没想到父亲会生气，又加上自己确实不占理，一时没了词。
但婆婆是最能降住公公的，“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一个老公公这么向着儿媳妇，传出去不难听啊！”
“我向着理！”
“爸，”石敏知道，不管谁占理，最终吃亏的也是她，既然如此，也不必把公公搭进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她又冲着婆婆和大小姑子，“你们也不用看我碍眼，我躲开你们还不行吗！”
石敏抱起佳佳就冲出家门，身后只有公公无力的挽留声，夹杂在那母女三人的风凉话中，显得微不足道。
石敏无处可去。她不愿回娘家，爸妈都是老实人，回去了只会让他们白跟着生气。附近也没有什么亲戚家可去，即使有她也不愿丢这个人。
她抱着佳佳坐在路边，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偶尔有路过的，熟悉的都会安慰她几句。但都在一个村子住着，谁都知道石敏的婆婆不好惹，也没有人愿意过多干涉。
石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眼看着天已经擦黑了。她自然是不愿回家的，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更何况孩子还病着。她咬咬牙，还是回了婆家。
一进门，先看见了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公公。
“他们走了，”公公小声安慰石敏，“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让你妈给惯坏了。”
没等石敏说话，婆婆已经听见了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哟，我们家儿媳妇回来啦。”
石敏没心思理她，感激地看了公公一眼，径直回了自己屋。
婆婆却不依不饶，“可是长本事了，骂了一家子人，自己跑出去了，现在回来了谁也不理。这哪是儿媳妇啊，这是活祖宗！”
“行啦，”公公听不下去了，“你好歹心疼心疼孩子吧，佳佳还病着呢。”
“哼，这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自己跑出去就算了，还带着我孙女。有这么当妈的吗，连孩子的死活也不管。”
公公没言声，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石敏更不愿争辩，孩子的病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
婆婆在院子里骂了一阵子，见谁也不理她，倒也无趣，骂骂咧咧地回了屋。
往常这个时候石敏该做晚饭了，但今天就是拧着不想去。孩子有奶粉吃，她自己倒也无所谓，就是心疼公公。毕竟公公是这个家里唯一把她当亲人的。
石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听见婆婆不情愿地做饭去了，她才放下心。
中午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又闹了一场，生了气，受了委屈，石敏早就饿了，但她不可能腆着脸去吃婆婆做的饭，也没心情自己再做。又饿又累的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石敏一下子惊醒。先看了一眼佳佳，孩子还在睡着。石敏又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是公公在叫她。
“哎，爸，”石敏连忙开了门，“刚迷糊着了，您找我？”
“小敏啊，饿了吧，我帮你看着孩子，你快去吃点儿饭，在厨房放着呢。”
“没事，我不饿。”石敏下意识地拒绝了。
“咋能不饿。”公公大概觉出石敏是不愿面对婆婆，忙告诉她，“你妈出去了，许是上张婶家聊天去了，你去吧。”
石敏看了一眼熟睡的佳佳，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保重身体。
“行，爸，那麻烦您看会儿佳佳。”
“哎，去吧去吧。”
饭已经凉了，石敏懒得热，也没有心思，只想胡乱填饱肚子就好。
吃着凉饭，想着这一天的遭遇，石敏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自结婚以来，婆婆处处挑她的毛病，似乎她是没有一点儿优点的。
石敏是个老实人，也不愿和婆婆红脸，只是一味忍让，结果却是婆婆变本加厉，大姑子和小姑子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小孩子都能指责她了。
如果说这些她都能将就，但最令她寒心的是丈夫的不闻不问。
她和佟浩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两个人年纪相仿，家境相当，看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接触了几次，谈不上多么有好感，但总算不厌烦，也就这样了。
当时也听闻婆婆脾气不好，石敏的爸妈有些含糊，生怕女儿受欺负。石敏倒没太在意，婆媳不和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过，但想着自己孝顺些，婆婆总不至于不讲道理。她终究还是单纯，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蛮不讲理的人。
结婚没多久，佟浩就出去打工了，不常回来。不过他回不回来也没用，这个家到底是婆婆做主。石敏想过和丈夫一起打工，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公公婆婆年纪大了，她在家里是个照应。
石敏也和佟浩提过婆婆对她的挑剔，佟浩似乎并不意外，毕竟他很了解自己妈妈的性格。一开始他还安慰几句，后来干脆就不当回事，甚至嫌石敏事多。
那时，石敏第一次产生离婚的想法。在他们那个村子里，离婚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她前思后想也没做出决定。而怀孕的消息更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石敏对这个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她想着有了孩子，婆婆大概就温和些了，毕竟隔辈亲嘛。而且婆婆对圆圆都很护着，更不必提对自己的亲孙子或孙女了，到时候也就不会看石敏这么不顺眼了。
事实证明，婆婆再一次令她失望了。佳佳出生后，婆婆并不是很欢喜，但到底对孩子还算不赖。而对石敏的态度却从未变过。
月子里，要说婆婆没帮忙那是瞎话，但她脸上的不情愿任谁也看得出。连石敏妈来看孩子时都偷偷问石敏，是不是婆婆对她不好。石敏没说实话，她怕她爸妈担心。
有了孩子，不仅没让婆婆对她有所改观，也没让丈夫多回来几趟，虽然他在家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心理上总是有个安慰似的。
不过，至少还是有一些改变，婆婆不似从前那般爱骂人了。脏话刚要出口，看到小佳佳，她又忍住了，孩子毕竟还小。但她对石敏的指责并不曾减少，只是说话没有那么难听了。就这一点点改变，石敏已经很意外了。
从结婚到生子，再到孩子已经两岁了，石敏一再忍让。她觉得，就算这家人是石头，也该被捂暖了吧。没成想，结果却是连小孩子都不把她当长辈尊敬。
石敏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
之后的日子里，石敏不是没想过离婚。但一来离婚这事传出去不好听，二来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抚养佳佳长大。毕竟结婚以来石敏就没有工作过了，成了彻彻底底的家庭妇女。
如果不是无意中在佟浩的换洗衣服里发现了一个发卡，石敏大概也无法下定决心。
这些年来，石敏任劳任怨，甚至任凭婆婆和大小姑子指责，但总想着他们是一家人，谦让一下也不是不行。而当她发现佟浩可能有外心以后，她一直极力维护的家，在她心里已经支离破碎了。
石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当她拿着发卡质问丈夫时，佟浩竟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辩解。又或者，他本是想挑明，但出于各种原因还是否认了。
不管佟浩是怎么说的，他的表情和行为已经很明显了。石敏这一颗心没有捂暖婆婆和大小姑子，连丈夫也没能捂暖，反倒被他寒了心。
“咱们离婚吧。”
“你说啥？你疯了吧！”
佟浩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妻子会提出离婚，他以为这个女人永远都是顺从的。
“我很清醒。”
“就因为一个破发卡？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离婚啊！”
“你真以为只是因为这个吗？我不想同你吵，咱们和和气气分了吧，对大家都好。”
佟浩似乎有些动心了，他一时没言声，像是在认真考虑。然而最终他还是没答应。
“我不同意，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
“不离也行，”石敏见他说的坚决，知道一时改变不了，便退而求其次，“我不能在家里窝下去了，我要出去。”
“出去？你去哪儿，你要干什么？”
“出去工作，干什么都好。”
“这家你不管了？就算爸妈你可以不管，孩子你也不管了？”
“我当然会带着孩子。”
佟浩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石敏，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你能干啥，你会干啥？”
“这你别管，但有一点，你该给孩子抚养费还是得给。”
“什么话，什么叫抚养费，又没离婚，我当然会给我闺女钱花……”佟浩似乎意识到什么，“哎，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出去了！”
“二选一，让我出去工作，或者，离婚。”
佟浩还想做最后的挽留，“你真不管这个家了？”
“佟浩，我是这个家的媳妇，不是奴隶，我管的够多了，也该有自己的事情做了。”
“呵呵，我是不反对了，咱妈那边你去说？”
“你去，而且得让你妈同意，不然就离婚。我不怕寒碜，宁愿寒碜，也比现在这样强。”
石敏婆婆那边自然不会顺利，大骂一番是免不了的。石敏伴着骂声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带着佳佳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她对未来充满期待和迷茫，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
石敏离家那天，婆婆甚至没看她一眼，只是在屋里骂她，倒是公公抱着佳佳舍不得撒手。但他知道，儿媳在这个家里委屈太久了，他也没什么资格留她，只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和佳佳。
那一天，艳阳高照，石敏好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晴朗的天了。
不得不承认，石敏带着孩子打工这件事，实在是异想天开了。且不说她能做些什么工作，就算是可以做，孩子又该怎么办？
开始的一段时间太难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处处都需要花销。这期间，她妈妈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她都报喜不报忧。公公也问过她过得好不好，应该是趁婆婆不在的时候偷偷打的电话。而佟浩，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竟然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们母女。
就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石敏在街上碰见了她的发小儿苏红。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后来苏红外出打工，没多久就把她父母也接走了，她们便没了联系。
如今再见，如果苏红主动和她打招呼，石敏简直不敢相认。当年那个黑黑瘦瘦的苏红，现在俨然是一副贵妇人的样子，但热情的性格还是没变，一定要拉着石敏到她家坐坐。
在沙发上坐定，石敏不禁有些后悔，看这房子和装饰就知道，她和苏红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概是看出了石敏的窘迫，苏红一个劲儿招呼她。
“喝饮料啊，吃水果吃水果，别客气啊，以后这就是自己家。”
说着，苏红抱起佳佳，细声细语地问她：“小宝贝，几岁啦？”
佳佳眨眨眼，倒也不认生，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岁。”
“哟，真棒。来，让姨亲亲。”苏红一边亲近佳佳，一边不忘照顾石敏，“小敏你吃啊，那个草莓特别甜，我今天刚买的。”
“哎，让佳佳下来吧，别累着你。”
“没事，我喜欢这孩子。对了，小敏，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孩子这么大了，我都不知道。”
“你走了以后我也联系不上你，倒是问过几个朋友，全都不知道你上哪儿去了。”
“可不是嘛，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也没法留电话。”
见苏红言语间还和当初一样，石敏也不感到拘束了，反倒嗔怪起来，“我是找不到你，但你知道我家啊，也从来没回去看看。”
“唉，说来话长，我那时候混得不好，就没好意思回去。”
“那你还把你爸妈都接出来了，我们都猜着你肯定是干了大事业。”
“哈哈哈，谁猜的？你们太瞧得起我了。”笑了一阵，苏红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换了淡淡的语气，“有钱和混得好，不是一个意思。”
“你……”石敏下意识想问，但想着毕竟多年没见，不知道彼此是否还如当年那般知心。
“跟你我也不藏着掖着，”苏红看出石敏的犹豫，干脆主动告诉她，“我确实有点儿钱，但不是我自己挣的，我前夫的。”
“前……夫……”石敏重复着，“你，离婚了？”
“啊，离了，落了套房子和一些票子。”
“你们为什么离的？”石敏还是不愿太干涉她的隐私，“你要是不愿意说就……”
苏红倒是很干脆，“他出轨了。”
从苏红的讲述中，石敏大概了解了她的经历。苏红的前夫是个大老板，说是对她一见钟情，实际上只是看中了她年轻漂亮。两个人的婚后生活并不和谐，脾气秉性都不和。
发现前夫出轨后，苏红并没有离婚的意思，她很享受当老板娘的感觉。直到前夫做出了最终选择并开出了令苏红满意的条件，她也不强求，干脆地和前夫离了婚。毕竟房子留给了苏红，而前夫留下的那笔钱，也够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用为生活奔波。
石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婚姻似乎变成了交易。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对此她是有些羡慕的。同样是丈夫有了外遇，一个主动离婚还给了钱和房子，一个只想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
见苏红把她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石敏也不好隐瞒什么，把她的事情也大概和苏红说了。
苏红听完就急了，“这是什么男人，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不管！我还以为你是带着孩子来这边玩儿的呢。”说完又冷静想了想，“这么着吧，你也别租房了，跟我一块住，咱们也是个伴儿。”
苏红嘴上说着帮石敏省个租房钱，实际上石敏知道，如果她真的搬过来，恐怕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了。这是石敏所不愿意的。她和苏红的关系是很好，但那是儿时的情谊，如今都大了，情归情，但谁都要过日子，怎么能一味地占别人便宜呢。
苏红自然也是了解石敏的，“你别多心啊，咱们住一起也算是互帮互助，我提供房子，你帮我做饭呗？你知道我这人很懒的，尤其不爱做饭，到现在也是一塌糊涂，你的手艺我放心啊。”
“我考虑考虑吧。”
“你还犹豫什么啊，就算为了孩子。”苏红摸了摸佳佳的小脸蛋，“你看我跟孩子也挺投缘，你要是放心呢，我还可以帮你带孩子，你就可以找工作去了。当然，作为回报，你可以帮我做做家务什么的。你别看我这里好像挺干净的，我也是偶尔请个小时工打扫一下，你来做还帮我省钱了呢。”
苏红的真诚让石敏难以拒绝，但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们娘儿俩住你这里，也太添麻烦了。你别看佳佳现在挺乖的，闹起来你会烦的。”
“没事，我就喜欢孩子，不烦不烦，她还能陪我玩儿呢。行了你，别这么磨磨叽叽的，你真是怕添麻烦还是不愿意跟我一起住啊？”
“瞧你，你还不了解我……”
“哈哈，逗你的，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咱们又这么多年没见了。再说，又不是让你住一辈子，你先试试看嘛。”
如果石敏再拒绝，便显得太见外了，毕竟是发小儿。但她当时没想到，发小儿也是会变的。
苏红家确实比出租屋舒适很多，只不过石敏仍然拘束。佳佳倒是挺开心，屋子大，她可以随意跑着玩，苏红还特意给她买了不少玩具。几天的时间，佳佳已经和苏红很亲近了。
没了佳佳这个后顾之忧，石敏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她没什么工作经验，但是勤快好学。虽然如今只是在办公楼里做保洁，但她渴望着有一天也能和楼里的那些小姑娘一样成为白领。她暗暗下了决心，却又常常笑话自己异想天开。（作者：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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