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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第八十四回写刘备在夷陵惨败,退回白帝城时,孙夫人在吴,听到一个讹传:刘备死于军中。遂驱车至江边,望西遥哭,投江而死。后人立庙江滨,号日枭姬祠。京剧《祭江》(或称《祭长江》、《别宫祭江》),就是根据《三国演义》的情节改编的。《三国演义》还有诗曰:
先主兵归白帝城,夫人闻难独捐生。至今江畔遗碑在,犹著千秋烈女名。
但这件事并不见史书的记载,从情理上讲,也是难以说得通的。只要我们研究一下刘备和这位孙夫人结合和分离的始末,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刘备剧照
婚姻与政治的交易
赤壁之战以后,刘备占有长江以南荆州四郡,自任荆州牧。孙权看到刘备的实力日增,产生了恐惧之心,为了和刘备进一步搞好联盟关系,便在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即赤壁之战后的第二年,“进妹固好“,主动地把妹妹嫁给了刘备。
当年刘备四十九岁,孙权二十八岁,他的妹妹当然年龄更小了。古代女人有早婚之风,没有出嫁的姑娘年龄不会太大,假定是二十岁左右,和刘备相差就有三十岁左右:如果她再大一些,至少也要差二十五岁左右。
这种婚姻当然谈不到有什么爱情基础,纯属一种政治行为,孙权和刘备所进行的不过是婚姻与政治的交易而已。这位孙夫人不是什么温柔典雅的淑女,而是一位很有尚武精神和男子气概的女人。侍婢百余人,都在房中执刀侍立。刘备和这样一位妻子在一起生活,心情是不会舒畅的,而为了政治的原因,又不能不接受这种婚姻关系。难怪诸葛亮说过:
主公(刘备)之在公安也,北畏曹公之强,东惧孙权之逼,近则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三国志●法正传》)
这真是所谓“不是姻缘是孽缘”了。
孙尚香剧照
后主刘禅是甘夫人所生,甘夫人是刘备屯兵小沛时纳的妾。刘备在戎马生涯之中,几个正妻都先后死了。甘夫人虽然是妾,却代行正妻的职责,总管内事。甘夫人具体死年不详,从各种记载来推断,应该是死于赤壁之战以后、刘备娶孙夫人之前。赤壁之战那一年,刘备在当阳县长坂一带被曹兵击溃,丢弃了甘夫人和后主,赖赵云保护,得免于难。看来甘夫人在脱难不久便死了,孙权定是借刘备丧偶的机会才“进妹固好”的。
据《赵云别传》记载:孙夫人嫁到荆州来时,还带来许多东吴的“吏兵”,他们在荆州横行霸道,违犯法纪;再加这位“刚猛““骄豪“的孙夫人在内室里还有执刀侍立的婢女百余人,刘备怎能不怕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呢!所以他在人川以前,特任赵云掌管内事,也就是孙夫人和她在东吴带来的“吏兵““侍婢”等,都在赵云的监控之下,刘备可谓用心良苦了。
孙尚香剧照
戴江夺斗
刘备进了益州,引起了孙权极大的不满,孙、刘两家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孙夫人果然“生变于肘腋之下”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是这样的:
在刘备人蜀以前,孙权曾邀刘备共同取蜀,而受到了刘备的拒绝与阻桡。到了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孙权听说刘备竟自己率兵入蜀了,不禁勃然大怒,派出舟船把妹妹接了回来,中止了和刘备的这段婚姻关系,于是便发生了有名的“截江夺斗”的事件。
根据《赵云别传》和《汉晋春秋》的记载:孙权派遣一个很大的船队来迎接孙夫人归吴,孙夫人带着幼主阿斗(刘禅)乘船而去,留守荆州的诸葛亮命赵云和张飞率水军在江中拦截,夺回了幼主。
孙权剧照
当时赵云“掌内事”,孙夫人的活动完全在他的监控之下,一定是被他发现后急报诸葛亮,诸葛亮命他和张飞去“截江“的。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件,看来孙夫人抱走阿斗的目的是要把阿斗留在东吴,实际上等于扣留人质,以加重孙权在政治、军事等方面向刘备讨价的筹码。如果年仅五岁的阿斗真的被孙夫人带回东昊去,以后的麻烦就大了,刘备在对吴关系方面便被动了。
《三国演义》第六十一回前半段《赵云截江夺阿斗》,叙述的便是这件事,京剧也有一出《截江夺斗》,是根据《三国演义》改编的。说是孙权听说刘备人川,欲尽起东吴之兵,一鼓而下荆州,被吴国太制止。孙权采纳了张昭之计,由周善率五百人乘船潜人荆州,下一封密书与孙夫人,只说国太病危,欲见女儿与外孙阿斗。夫人要告知诸葛亮,但因为周善的催促,又因为听说母病危急,心中慌忙,便随周善上船走了。终被赵云、张飞截回阿斗,张飞还斩了周善。
赵云剧照
不是平常家务事
《三国演义》所写,与史实有很大出人。吴国太已死,说已见前,所以不存在什么回去探病的问题。另外,张昭献计、张飞斩周善等情节,都是不见记载的,而且周善本来就是史无其人,这都无须多辨。最关键的问题是:孙夫人要带走阿斗,是有预谋的政治行为,还是平常的家务事?按照《三国演义》的说法,她仅仅是被周善所转达的谎言所欺骗,带走阿斗不过是想要临危的外婆看看外孙,她想的只是平常的家务事,并没有考虑到政治,上的后果。
果真如此,不过是她的见识短浅,而且也不失为人之常情。但事实恐怕不是如此,像这样一位“才捷刚猛“、“骄豪”、“有诸兄之风”的女人,岂能不晓得自己和刘备成婚的背景和自己所承担的政治使命?《赵云别传》说:“而夫人内欲将(带着)后主还吴”,正说明带走幼主是她的预谋,是有政治目的的。从这件事来看,刘备时时警惕着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并不是过虑,而是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危险性。孙、刘婚姻关系的终结。
孙尚香剧照
孙夫人此次回吴,再也没有回到刘备的身边,她以后的情况如何,史书上再也没有什么记载,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件事标志着孙、刘两家婚姻关系的终结,所以刘备不久又另娶了吴夫人,就是刘备手下的将军吴壹(一作吴懿)的妹妹。她原是刘璋的哥哥刘瑁的妻子,刘瑁病死,她在寡居之中。
刘备平定了益州,孙夫人回了东吴,在群下的劝说下,刘备就聘了她为夫人。刘备为汉中王,她被立为汉中王后,刘备称帝,又被立为皇后,后主即位,尊为皇太后。
刘备剧照
总之,通过刘备和孙夫人结合和分手的始末,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二人的结合,与其说是婚姻关系,还不如说是一种政治行为;二人同床异梦,各怀心腹事,各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孙夫人随着孙权要和刘备“固好”的目的来到荆州,又随着孙、刘关系的变冷而离开荆州,她本身便是孙、刘联盟关系的晴雨表或温度计。她和刘备既不会有爱情,甚至严格说来也不会有什么感情,更谈不到有什么礼法上的约束,怎么会为刘备而投江殉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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