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文共有 4297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9 分钟。
《文学天空》网刊首发原创优秀作品，是文学双月刊《琴台文艺》及其他杂志的选稿基地，主发青春、情怀、乡土、都市、亲情、留守题材的小说、散文和诗歌类作品。
插图：视觉中国
原创声明：作者授权原创首发文学天空，侵权必究。
插图：视觉中国
年，是在热闹中展开的。
笑容、鞭炮、包括烟火味道，让山村久违的热闹浓得很深。说来也巧，今年的春节在大年三十这天还真立春，一颗平白无故的太阳更加扣人心弦，一扫近两个多月的阴冷，平添一丝丝暖意。
农村的年与城里的大不一样，家家户户的对联很涨眼，灯笼也如熟透的苹果而四下高挂着，最惹人的莫过于翻腾在锅里的猪肉，那气味随一阵风便深入实际。三十这天，各种食材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件。妇女们为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忙得不亦乐乎，很少有悲欢主义者；大男人们情绪大涨，拖泥带水地在厨房指点江山，生怕佳肴的味道不好，尤其祭祖的饮食不得有半点马虎；孩子们只管嘻嘻哈哈，赛过快乐而饱满的黑白喜鹊；老人们的喜悦妙不可言，儿孙满堂、健康快乐、一团和气这才是他们所念想的。
为了把年味提上档次，我家在年前半年便在家族微信群里发大团圆的邀请，一呼百应，大小十一姊妹及其孩子、孙子、重孙，都觉得很有必要在老家来个“百团大战”。四哥弄了个孝友传家的主题出来，其实这主题是父亲生前立下的，只是父母离开多年，兄弟姐妹便很少大聚，各有各的小家庭要经营，也各有各的奔波与难处。父母在时，人生还有归处，不在时，人生只剩下归途。
插图：视觉中国
当然，有人不赞成大团圆，靠简易手法总爱用手指将头发往后溜成大奔款式的大哥就稍有意见，说自己都得了一大把孙子，哪还有心思去搞形式主义，吃好安排，可是睡卧呢，一百来号人，即使站着啄瞌睡，也没有那么多空地呢；在陕西办厂的二哥听老大在电话中这么一说，立马将他彻头彻尾地批评一顿，直到电话那头传出嘤嘤抽泣声。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二哥说到了大哥的痛处，说他一辈子都自私自利，没有大局关；家被安在广州的三哥很赞成二哥的看法，父母走了十几年，这个大家庭早就应该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其实，三哥与二哥在十年前还因生意上合伙上的事存在着不愉快，闹得最凶时，还说过屙尿都不朝彼此一方，没想到，这次两兄弟有关团圆建议的事一拍即合，看来也想借此机会一笑泯恩仇，就连丁丁大的三嫂也在雀跃，真的都在进步呀；四哥住在县城，是十一姊妹的家庭靠读书而吃上公粮的第一人，是个文化人，这次团圆他起到提纲挈领的巨大作用，满脸和平的四嫂也非常支持，只是一再友情提示：麻将桌上无父子，别到时为搓麻将而闹得不高兴；五哥五嫂在外打工，一听到要大团圆，便提前半月请假回到老家整理房间。说起老家的房子，如今只剩下五哥和大哥的了，都在几年前便大兴土木，建起了三层小洋楼，建房的初衷是把龙脉占住，后来演绎成大家族回老家的落脚点。这些年，五哥还在外为两个长势喜人的儿子上大学和挣房挣车，真是苦了他们，五哥的脸沧桑得不成体系，几乎可以从脸上就能摘下混乱的夜；在弟兄中，最小的是在县城教书的我，大家没看到过我的侠肝，却都爱唤我为大侠，就冲这名气我也得风云振作才是，支持是必须的，同时，我说有关大家过年的花销自己愿意慷慨解囊。妻子说我爱表态，在大事上也爱意气用事，脱颖而出被她硬是说成是脱口而出，不过好在她支持，所有的批评也就总那么耳顺了。
插图：视觉中国
在微信中，大家商议过，钱，每个弟兄姐妹都出两千，这样都没压力。然而，在四哥与大哥的磋商中，老大总是睡意朦胧的样子，还不时地喷嚏连天，四哥猜出病灶，便来找我小议。四哥对我说，与老大的小会没开成功，大哥说父亲在世时放过话，出头的檀子先遭难，为长为大吃了不少苦送小的读书，现在理应是松绑的时候了。我的妻子说，老大的话在理，我们理解也支持，只是不太舒服他那句要交钱所有的姊妹都该交。妻子认为这是很不妥的，姐姐们相当于回娘家，哪有出钱才吃饭的道理呀。我也顿觉在理，便脱口而出了。四哥听我这么一表态，于是把手一挥，说此次所有的开销就由我们在县城里工作的两兄弟出。
五个姐姐曾经一直以爱回娘家著称，这是天下女人的通“病”，父母的小棉袄就是这样被定义的吧。大姐与大姐夫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双双掀起的晚年总有银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大姐多病，哮喘病一发，射出的一连串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总令过路的人以为她家在放枪战片；二姐虽然很有文化，是旧的高中生，但因为姐夫过早去世，相思成疾的她天天都往姐夫的坟头跑，给他看自己所穿的好看的衣服，这让二姐家伤脑筋，高高矮矮的儿孙都不理解她，村子里的人更是疯言疯语，在二姐看来，她没疯，是整个社会疯掉了；三姐四姐虽落脚在城中，但那是过度的城镇化所带给现实的几个例子，她们的经济依旧无法过关；只有嫁在台湾的小姐姐活得诗意融融，她有经商的天才头脑，在经济不景气的台湾也能活得有鼻子有眼，令曾经挖苦大陆女孩是想骗婚的人刮目相看。这次，一听说大家要大团圆，她便让姐夫拖着八个大箱子，装东装西，带着全家老小，早早坐飞机起程。
插图：视觉中国
团圆地点选定在大姐家。原因是大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在家中也是排行最大的。大哥在老家虽修了好看的小洋房，但听说钱由我和四哥出，便从城里梭回老家，里里外外地打点房子，大红灯笼高高挂，还特意在三楼安了一对高音喇叭。然而，落脚点却是在大姐家，他多少有点失落，要不，为何要说出嫁出去的女是泼出去的水这样不上趟的话来呢。大嫂也附和着说，父亲在世时说饮水思源，母亲也爱说根从何起，苗从何生，这次有人却不把地方选择在老家，真枉读诗书。大哥向唠叨不止的大嫂发火说，不图虚名你就过不得吗。
腊月二十八，所有的弟兄姐妹全都陆续归总到县城，四哥提前在宾馆定了睡卧。二十九，我们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向老家挺进。在五哥家吃完饭后，然后再到大哥家拉家常，按理应该先去大哥家吃饭，据五嫂说，大哥大嫂一直在强调得了流感。黑压压一地坝的人，让人感叹生命接力的壮丽呀。几个未聚的姐姐还抱在一起流下滚烫的眼泪，二哥与三哥却哈哈大笑不止。爱面子的大哥还专门请来两辆中巴车，说是专门接送大家的。休息了一阵子后，我们一起带着鞭炮、草纸、香，去祭祖。去祭祀时台湾的姐姐风风火火地扛着祭品先向父母的坟地走去，却被大哥马上制止，大哥说应按先有祖祖、爷爷婆婆、最后才有父母亲的顺序才对，细想，是呀，看来，我的大哥还是挺可爱和可敬的，人无完人，但只要真正懂得人的来处与去处、懂得根，就是伟大的。
祭祀严肃而又隆重，前排站着兄弟与嫂子们，后排是姐姐与姐夫们，再后排便是侄男侄女、外姪外媳，最后几排便是孙子和重孙辈了。由于人太多，几个嫂子提议选代表参加即可，都被对应的哥哥严正拒绝，说这是让晚辈们受教育的好机会。
插图：视觉中国
夕阳西下，我们的队伍便向大姐家进发。晚饭早就准备好了，九桌。为此，四嫂事先请了厨师，桌上所需要的食材都是事先由四嫂和我的妻子从县城购买后并送到大姐家的。住在公路边大姐的房子也很洋气，是近几年精准扶贫工程实施后，由国家出钱帮她重新修整的。不过，尽管房间多，但一百号来人的睡卧还真是具体问题，好在大哥安排有车，再加上侄儿们开车向老家或县城源源不断地接送，这样总算在夜深的时候，还村里一片宁静。
三十天，我们又坐车向大姐家进发。
正午十二点，鞭炮响起，锣鼓喧天。一阵非凡的热闹之后，热气腾腾的各色佳肴被端上桌面。席间，四哥作为主持人开始让几个哥哥相继发言，然后是姐姐，最后是代表晚辈的侄子们。
弟兄连手脚，姊妹连肝胆，我们一定要把孝友传家的家训传承下去。端着酒杯、大哥在说的时候，真的在热泪盈眶。
四哥一直用手机拍摄。
插图：视觉中国
重要的讲话仪式完成后，我们开始品尝饭菜，不，开始品尝难得相聚的亲情。借助酒兴，我们相涌而泣，尤其联想到普天同庆，人人都在这一天经历着相似的幸福，没有理由不欢呼。大姐的脸非常好看，再也看不到病怏怏的那副冬瓜灰，原来，皆因亲情是一副最好的中药，能通血性与人性。台湾的小姐姐趁着酒兴，骑在小姐夫的肩膀上，激动地说，在台湾，年在逐渐冷淡了，倒是兴起了圣诞，真想过大陆的年呀，说罢，她补充要放八卦新闻，这团圆的钱全由她出。不知为什么，全场戛然，稍许，大姐放出尖声，连夸小姐姐太有本事了。全场又开始沸腾起来。这时，只见四哥爬上梯子不停地挥手，大声说，老幺（小姐姐）的钱作为我们家族的发展基金，而这次所有的花销都是事先拟定好了的，不作修改。话毕，整个院坝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丁丁大的三嫂竖起短而急促的大拇指点赞，连夸小姐姐与四哥一个比一个高，不愧为高人。由于这样高级的话能从不识字的三嫂口中喷薄而出，令家族中的男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我倒是感慨起时代巨大的变迁，让一个农妇三嫂在大城市呆久了也能捕获到零星的文明。
三十晚上，我们在院坝里通过村里特意安排的大投影看春晚，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晚上十二点一过，负责燃放烟花的大哥因为激动，居然没将烟花点着，多亏丁丁大的三嫂小跑，这才没出现尴尬。
插图：视觉中国
整个山村都被炫烂的烟花装点，四面八方的火炮声描写着人们的知足、快乐、与爱。
半小时过后，到处都弥漫着久违的火药幽香，弥漫着人间味道。
整个晚上，我们吹牛、打牌、搓麻将，大家都在守岁，孩子们更是不想睡去，他们在等压岁钱。三十晚上大月亮，贼娃子到屋偷水缸，聋子听见脚板响，瞎子起来撵一杠（趟）。听，这是孩子们在追逐、在嬉闹。
初一，我们开始串门，拱手作揖。给老人和小孩发红包，似乎成为主要任务。乡亲们都穿着新衣服，见面互相打招呼，不管认识与否，都会得到祝福、得到瓜子、得到微笑、得到爱。
新年还在继续，初三，弟兄姊妹陆续就要离开了，大家是多么的不舍呀，都想春节能否再延长点时间。
天空出现了不规则的燕子，它们是从南方飞回来的，这，多多少少缝合了家在这个大年和这个大时代所展现出的轻疼与悲欢……
插图：视觉中国
本文由孙百川原创，欢迎关注，带你一起长知识！
作家简介：
作家孙百川近照
孙百川，四川平昌人，平昌中学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过早的雨季》、《疼痛的韵母与你拼成歌声》，长篇小说《飞来艳福》、《晚风》、《文人阿强》，散文、散文诗集《黑板上只剩下我和你》。散文《二姐》获《国防时报》乡音副刊优稿大赛一等奖。
审稿：张学文
插图：视觉中国
合作单位：
成都市微型小说学会
成都市青羊区文联、作协主办文学双月刊《琴台文艺》
关注文学天空，阅读更多精彩作品：
巴中主题歌：有个地方叫巴中
张学文：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区曾口镇秧田沟村新村新貌
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40周年：红河英雄魂 ｜ 周家俊
程雪华：摆渡人｜小小说
程雪华：从羊倌到村主任｜小小说
张中信：靳书记升官记｜小说
张九九：浅谈黛玉之悲喜
孙大权：哦，无名的野花 ｜散文
张学文：儿时抓鱼乐｜散文
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孙百川：过年 ｜ 散文”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