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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故事之相亲记

时间:2015-08-11

此时的赵枚的心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晴空万里,她的皮肤感受不到微风拂面,她的耳朵把美妙的音乐隔绝在外,她只知道,她要在5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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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如家门口的音乐广场里发出的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蓝色的天上飘动着几朵颜色透彻的白云,总之,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此时的赵枚的心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晴空万里,她的皮肤感受不到微风拂面,她的耳朵把美妙的音乐隔绝在外,她只知道,她要在5点之前到达下一个地点,这已经是她第10次相亲了。

赵枚今年29岁,在一家国企做基层公务员,刚工作时她大学毕业,当时她绝对想不到她会一份工作做到现在,就如同她在22岁的时候想不到她会在7年后不停的奔波在相亲的途中。

赵枚枚现在经常回想起她20出头的时候,那时候她是鲜活的,跳跃的,浑身的细胞在每天早晨睁眼时就像是重新诞生了一般,她像是一只新鲜的柠檬,散发着那种饱满的气息,那时她走路的样子和现在都不一样,年轻时她走路是微昂着头,每走一步脚跟都轻轻掂起来,像是随时会随时挥展着翅膀的鸟儿。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逐渐感到疲倦呢?大约是从她开始收起那些颜色鲜亮的衣服时吧,换上那些颜色低调的中性色的衣服,小花边和小蕾丝被压在柜子的最底下,像是从未被人拥有过。如今她走路也稳重了许多,摔倒的次数也逐渐变少,因为大多是低着头的,比原来更小心翼翼的去踏每一步,很谨慎,又很沉重。

好像是一下子就老去了,那些好像挥霍不完的青春顷刻间全都从生命中抽走,那些少女不安分略带悸动的心在一日又一日的反复中被抽丝剥茧般的沉淀,那些有意无意的追求者们在她过了25时逐渐的减少,父母越来越多次的欲言又止,旁敲侧击。直到她过了29岁生日时,妈妈直接塞了一张纸,连委婉都不必的通知她,下班后去这里赴约,那里有个被精挑细选过的男人在等她。赵枚连推开手的机会都没有。

父母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她,年龄是每个女人最大的那道坎,过去了就少了那些闲言碎语,过不去的就得在外人和亲人的白眼下为那无中生有的罪过小心翼翼的活着。

第一次相亲时,赵枚的内心是拒绝的,她在心里上下奔腾过一万次的NO,一天都被搅的心神不安,下班时看着一点一滴的像向前走的钟表,赵枚恨不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下班后,赵枚行色匆匆的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街边霓虹闪烁,汽车疾驶而过,赵枚的手心里紧紧的捏着那张纸条,此时她的心左右摇摆不停,一个思想说,去看看也无妨,毕竟单了这么久了,没准真会遇见真命天子呢,另一个思想说,不能去,相亲都是那些没有魅力的大龄青年干的事,太丢人。赵枚就这么苦苦挣扎在两个决定中,直到妈妈来了电话,赵枚妈也知道女儿不愿意相亲,怕她中途落跑,特意提醒赵枚:“枚枚,一会早点去,不要迟到,给人一个好印象,到时候好好表现,打扮漂亮点。”赵枚在这边苦着脸,小声说:“妈,我不想去。”赵枚妈在那边火蹭的上来了,大声说:“这可是你妈托人,赔着好脸好不容易给你找的条件好的人。你可别临时给我掉链子。”赵枚在这边也急了,说:“妈,我真的不想去相亲,俩人素不相识的往那一坐太尴尬了。”赵枚妈紧接着说:“那你倒是给我找个女婿回来呀,你看看你都多大了,你这样我和你爸要被街坊邻居笑死的。”赵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静的站在人行道上,赵枚妈看赵枚这边沉默了,知道说的狠了些,心生愧疚,对女儿换做柔声道:“枚枚,不是妈妈逼你,是妈妈怕,怕你再蹉跎下去,成了老姑娘,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你趁着年轻还可以好好选,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你要是年龄大了,就找不到好人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赵枚能忍受母亲大发雷霆,但是受不了她那种费尽心思的好言相劝,她忽然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这么大了连找对象还要他们跟着操心费力,赵枚妥协了。她捏着纸条到达约会的餐厅,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感觉手心里都是汗水。

俩人几乎是同时到的,男人看起来不到30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男人叫孙刚,本科毕业,是市里卫生局的一个科员,不抽不赌,家庭条件不错,在介绍人眼里配赵枚绰绰有余。孙刚带着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体制内的人特有的一些死板和高傲,他开口说:“你比你照片上要矮一些,但是本人皮肤看起来很好。”相比赵枚的局促不安,孙刚表现的很随意许多,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相亲了。赵枚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说“照片和本人都是有些差距的。”孙刚笑起来。赵枚内心虽然五味杂陈,但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劝慰自己,相亲并没什么,也是认识异性的途径,别有其它偏见。孙刚好似察觉不到赵枚的心不在焉,他关心的是其它重点,他说:“现在有些女孩子没有固定工作让人总是觉得不够稳。听介绍人说你也在国企工作,我觉得这点咱俩倒是很合适。”赵枚尴尬的笑,说:“我也就那样,工作也是家里人给找的。”孙刚紧忙说:“那可不是,也要家里有本事塞得进去。对了,你父母都已经正式退休了吗?他们身体都怎么样?”赵枚被问的晕头转向,她感觉这像是一场问答节目,自己是嘉宾,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待一轮又一轮的问答题就行了。她回答:“退休了,身体都还算可以,只是我爸有些高血压。”孙刚听完忽的放松的把后背靠在椅子上,他本来不大的眼睛也眯起来,像是跑完了一场拉力赛的重要环节。

赵枚看着孙刚一副得到满意答案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相亲就是把自己剥光了明码标价的放在案板上展示,等待着别人对你挑来挑去,你也可以对别人挑挑拣拣,跨过了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甜蜜,直奔婚姻的主题,在这里,所有人都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和最短的时间迅速获得一个最匹配的人,当然,所谓匹配也只是工作,学历和家庭上物质上的合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倏的破裂了。

赵枚在之后没有再理会孙刚,哪怕他送她回家时已经明显的表达了希望能再往下接触的意思,妈妈焦急的拧成一团的脸和赵枚淡定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枚妈点着赵枚的脑袋说:“你这孩子,听你孙姨说,人家孙刚挺相中你的,你怎么就不理人家呢。”赵枚正倒腾着换季该穿的衣服,她边叠着衣服边说:“我不喜欢。”赵枚妈叫起来:“感情要慢慢接触的,你不能一棒子打死了。孙刚那孩子工作,家庭都不错,你以为你还是17、8岁的小女孩,还这么任性的挑挑拣拣。”赵枚不说话,把叠好的衣服小心整齐的放进柜子里,赵枚妈看赵枚这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痛心疾首的说:“你想气死我呀,费心费力的给你找的好人,你一句不喜欢就完了。你是不想让我以后好过了是吧。”赵枚本来就一肚子委屈,听完这话,她一下子坐到地板上,红着眼圈说“妈,是我要找过一辈子的人,只有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子的。我不喜欢孙刚,我也不想跟他过日子,你别逼我了。”赵枚妈虽然嘴上说的难听,但是心里还是心疼女儿,看见赵枚这个样子,她也忙把赵枚拽起来,说:“好了,妈妈错了。但是妈也是为你好,那这个不喜欢咱就不要,但你要答应妈妈,这个事不能含糊,还得抓紧找,行吗?”

每个逼婚父母口中的为你好,都是孩子脑袋上的魔咒,自此,赵枚算是沦陷在了相亲的生涯中。

赵枚也在相亲中遇见了更多的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了一见面就说,以后希望老婆能在家当全职太 太,照顾公婆,伺候好丈夫和孩子,能让自己回家就享受大爷级的待遇。当然,经济大权得归他管,嫁给他就如同恩赐般的饭店老板,也见过,一见面约在一家很偏僻,坐下时桌上一层厚油污的餐馆,刚开口就各种旁敲侧击赵枚平时花销,再听了赵枚的一只口红300多块后一顿饭一直皱眉,最后还要AA的上万元月薪的工程师。见识了一见面就嘴边不离前女友的痴情人,更见识了看起来文质彬彬,因为服务员上菜慢就大呼小叫的暴躁男。

在赵枚见到第8个男人的时候,她已经从刚开始的局促不安到现在像见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见相亲对象,她觉得,她在29岁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相亲。这时候,相亲对于赵枚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她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去,证明着她并没有懈怠,正为嫁人努力着,亲人们就不会说什么,起码能换来暂时的一片安宁。

到第8个时,赵枚并没报多大希望,当许州站到她面前时,赵枚心里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下,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头发上没有皮屑,脚上的皮鞋也擦得干净,说起话来也不卑不亢,这是赵枚相亲以来第一个心生好感的男人。俩人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许多,聊生活,聊上学,俩人也都喜欢看这个杀手不太冷,很少能碰见趣味相投的人,那个晚上无疑赵枚是高兴的。回家后,赵枚破天荒的问起许州的情况,市医院的医生,性格随和,家庭条件尚可。然后自然而然的赵枚和许州开始了约会,一次次的约会下来俩人都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者是根本也都无心去捅,赵枚觉得许州很好,但是俩人在一起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少了点激情和心动润色,剩下的就是漫长的从容安定。

直到,她和许州去电影院里看电影,昏暗的灯光下攒动着许多对小情侣,电影院的好处在于远离城市的喧嚣,来往的车辆,昏沉的灯光下折射的暧昧涌动,推动所有沉在心底的感情浮出水面,而许州在男女主角爱的死去活来,最后拥抱的时候睡着了,赵枚转身看向许州沉睡的脸,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她一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到底没有什么,很多人说婚姻和恋爱不同的是,像是一杯平淡无奇的白开水,虽说无味,但是长久无害。可是知道,她和许州都受不了,受不了喝水之前,舌尖上一点滋味都没有。

爱情就像一颗糖,哪怕以后诸多不如意,都能回忆之前吃糖时的甜蜜可口。

那次,赵枚和许州敞开了心扉,许州说起了前女友,说俩人当初一起来这,一起租房,一起啃馒头过日子。可惜最后还是没得到好结果。月亮洒下清辉,赵枚凝望着许州,她看到许州谈起前任时嘴角轻轻勾起,这是她认识许州以来,他最动容的样子。最后,许州和赵枚告别,俩人心照不宣的是,不会再有下次约会了。赵枚知道了许州难忘的前女友,许州知道赵枚对婚姻抱着因爱结合的期待,街边的路灯把赵枚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和马路上的斑马线形成了一条平行线,夜色把赵枚的脸隐藏在黑暗下,看不清神色,明明身边人来人往,她感觉自己却恍若身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中。

“妈,我今天能不去相亲吗?”在许州之后赵枚有陆陆续续的相了两次亲,都不尽人意。父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赵枚也是,家里涌动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赵枚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被妈妈安排了相亲,听说对方是副局的儿子。赵枚妈特别重视,一大早就把赵枚从被窝里揪起来。赵枚妈听完赵枚的话,眉毛皱在一起大声的说:“你开什么玩笑?这次的对象条件比以往的都好,这可是你黄阿姨特意给你留的,要不是你妈和她关系好,卖我个面子,人家也不会轻易介绍的。”赵枚顶受不了她妈一副厚着老脸给女儿找对象的样子,好像不结婚,连妈妈都跟着丢人一样。赵枚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说:“妈,我今天不舒服,真的不想去。”赵枚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只知道再过了这个年,赵枚就要30了。她一把把被子掀开,说:“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刚出门赵枚就被一阵冷气扑面而来,此时已从入了初冬,出门后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雪花从天空上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外面是一片洁白的景象,远处,大大小小的脚印叠加着印在雪上,像是诉说着什么,深浅不一,一些车痕偶尔会和,偶尔交错,全无规律可循,像是生活总是在预料之外。

赵枚穿着厚实的雪地靴,走进约好的餐厅,她离远看到餐位上隐隐约约一个男人的身影,可能胖,可能瘦,或许十分好,或许尤其糟,不过这都和赵枚没什么关系了,她想了想,借了笔纸在吧台上写了张纸条,让服务员转交给那个人,然后她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好似要覆盖整个城市,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的走自己的路,街道边的树枝上被雪覆盖,一望过去树挂像是如一静止的画。赵枚感觉整个世界都装不下她的喜悦,她轻轻的踮起脚尖跑了起来,雪打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赵枚看不清两边的景象,她只感觉身体一片轻盈,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鸟,而天空飘落的不是雪,是漫天遍野的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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