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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怀我的时候,八十年代,中国的农村还处在物质匮乏的阶段。
听妈妈讲,那个时候,饭菜里有点肉丝有条小鱼就算是极大地改善生活了。如果到了饭点,谁家居然飘出肉——不管是什么肉——的香味,是要引得全村人翘首以望、心里发酸的。
那天,也是闻见东边一邻居家吃肉了,怀着孕正嘴馋的妈妈坐不住了。等我爸下班回来(是的,我爸那时还是个村里人都羡慕的工厂工人),就磨着让我爸买块肉解解馋。我爸也答应了,第二天一早,趁着街上逢集,就骑车去买了一块回来,然后又去县城上班了。
到中午做饭的时候,我妈忍住口水,问我奶奶,中午做什么饭。那时候,媳妇对婆婆是毕恭毕敬的,我妈怀着孕,自己做饭吃,还要先问婆婆想吃什么。她蛮希望我奶奶说,切点肉,下面条吧。可我奶奶说,下面条吧。压根儿没提肉的事儿。我妈满心不解,悻悻地去下了素面条。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我爸不在,想留着跟我爸一起吃。
第二天,我妈娘家来人看望她了。我妈想着,这回来客人了,总得让吃肉了吧。她又想错了。因为那块肉里带骨头,我奶奶颇有经验地指导她,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用骨头下面条喝。我妈心想,这也成啊,好歹有点肉味。又想着自己怀着孕,那骨头总得留给自己啃吧。但她还是太矜持了,给大家每人盛了一碗面之后,自己再来盛第二碗,发现骨头还在锅里。
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她还是跟奶奶假客气了一把,问奶奶:娘,那骨头你咋没盛?盛给你吧。我奶奶情商或许也低,就问了一句,你咋不吃?我妈实在张不开嘴说自己想吃,就说:我不吃,你吃吧。就这样那块骨头就到了我奶奶的碗里。我妈空欢喜一场,啥也没落着。
又等了几天,我奶奶只字不提那块肉的事。这期间,一个邻居娶媳妇办红事儿,我妈就去送礼。馋了那么久,逮着上桌的大肥肉吃了好几块。这下可解了馋了,以至于等我爸回来,奶奶终于让把肉拿出来做个肉丝面,我妈也已经没有了兴致。
回首往事,她一直感慨,没有在最想吃的时候吃到那块肉,那该有多美味啊!
注(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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