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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父亲在孩子面前大概是最不善言辞的人,他只会说:看,我孩子考上了大学
八月末的晚夏,来到这个于我而言全新的世界,转眼凉秋,不觉已是冬至。我记得父亲送我来到这儿时,在大学正大门前同我照了一张相,十几年来记忆里同他照的第一张照片。当我转身一人走进校园,我不知他是否回头看着我的背影,目送着我渐行渐远,因为于我不敢回望他的背影。那么,父亲,回家去吧,也顺便把我思念的心也一并带走吧,因为思念于我毫无用处——我在闯入一个新世界前默然祷告。
恍若一只放飞的氢气球,独自翱翔于他的天际,独自承受着凌空的气压,飞得越高,走得越远,心越浩渺无所栖倚。从四川到广西,不过是邻省的数个纬度,然而隔绝的是,我的家乡,我的亲友,我的一切回忆……
离开家乡之前,我本来已经订好了火车票,打算一个人去学校。可是父亲怎么都不让,说我一个高三的学生刚毕业,还没有单独远走家乡的能力。我暗笑父亲轻视我,心底也由衷的不屑和他争执。然而他硬要我退了车票,和他坐飞机去学校。说实在的,在我眼里,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出生在农村家庭的我,从小看惯了母亲一个人顶着烈日在田里辛苦耕种,而他呢,只知道打牌抽烟。偶尔上一次山种玉米,不多一会儿就叫累,想要尽早回去。夕阳日头,母亲和我在地里种满了玉米才回家。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牵我手时,她那粗糙的手茧溢出的温暖,那是一种对生活不屈的象征。我从来不觉得家里穷,就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这是母亲那双手教会我的。而父亲呢?我从来没从他身上学到过什么优点,也从来没发现他有什么优点。
开学的那个清晨,我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手上捧着校园的地图,独自寻索着余下四年的归宿。我记得那日是新雨过后的初晴,有些闷热,然而我却感到茫然无措的寒凉。举目无亲之下的独自生活,命途里前程的自我寻索,都在初到于此的岁月里向我含悲带恨地滚滚袭来。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要走的路。
残夏八月,寒冬十二月,短短近四个月的时光,大学的生活在繁忙之中悄然而逝。确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学习生活,在相对自由的环境里,得闲与繁忙,全在于自己的把握。那些从未有过的经历在这段时光里有所体尝,那些从未有过的体尝在这段时光里有所怅惘。得失之间,窥然于心,那些遇见的人,经过的事,当作生活的阅历,于此之中得到成长,然而这成长则预告着我们即将失去年华里的童真。
在繁忙之后,烦心之时,总喜欢去足球场跑跑步,到学校里的湖畔散散步。身在大学之内,心却在渺远的世界之外。我在苍蓝的夜幕之下幻想着未来的一切,凝思着现在的生活。若那些遇见的人可以成为你的朋友,给你由衷的关怀;若那些经历的事可以使你有所感悟,给你成长的快乐,那么为什么不满足呢?大学里专注的不单是学问,我想更重要的是,那一份面对世界的心态。
偶然间做了一个志愿者,学会了更加宽容的对待,在那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群里面默然着自我改变。学校里的社团和各种各样的活动,充实着校园生活,装点了每个青年热血的梦。我走在大学边缘,乐于欣赏岁月里那一群青年的初心与梦想。但愿你不负此年华,惟愿你活得恣意快乐。悄然间亦学会了放下那一份孤寂。
大一上学期的时光匆匆而过,而我也仿佛获得新生。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意识到岁月在催熟我,而我也很努力的如花向阳般生长。第一次坐上火车回家,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的景色,仿佛世界小了,而内心的世界却大了。
回到家后,让我诧异无比。父亲对我格外热情,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夹菜夹肉,我简直不知所措。后来问母亲,母亲才说出了一些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父亲一直关注着我,深爱着我。在我小时候,他看到别的小朋友骑自行车,玩好玩的玩具,他就帮乡里人做事赚点小钱,就是为了给我买自行车和玩具。我回忆起童年里那辆浅绿色的自行车,还有一个蓝色的滑板,还有一个威仪的“奥特曼之父”的玩具人。
高二那年,父亲病了,我在外地读高中,打电话回家要他来参加家长会,几十里的路,他硬是扛着病来了,然而他一时大意,误听了我的消息,提前一个星期来了。当时的我严厉地斥责他,而他一声不吭,临走只对我说,下个星期再来。当年父亲煞费苦心的弄来一个台式电脑,就是希望我好好利用网络,跟上时代的步伐,能够有所作为。农村人的想法总是十分简单,当年的我在背地里讥笑了他多久!
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望向父亲佝偻的身躯,看他已是满头白发,他的面容已是老态。他确是老了。我这辈子从未如此心疼过父亲,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释然了对父亲的仇恨。我为我这么多年的误解感到无比内疚。遥想念完大学之后的旅程更是遥遥不及的分别,这纵然无情深的深情,却依旧在家乡里守望,而我却只管流浪。
当年父亲亲自把我送去大学的校园,村里没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母亲后来告诉我,因为我考上了大学,他常常得意洋洋的向村里人炫耀。而我更是在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我坐飞机去学校,因为他想着城里人都坐过飞机,而我怎么能不坐一次,万一被人笑话了怎么办。当我走在家乡的田野里泪流满面地望着满天星斗,我仿佛看见父亲牵着我的手的样子,从他那双厚重而又粗糙的手上,我感受到一个父亲对孩子至深至情的爱。这种深沉的爱,让我明白父爱的伟大无私,让我在今后的道路上更加宽善待人,我由衷的感激父亲给我的无声的教育。
我的旧梦早已在故乡清醒,醒来之后的我,来到一个全新的境遇。后来的我却是流浪到更远的地方,拥有了更加光明的前程。而我一直都知道家乡的亲人在时刻挂念着我,父亲亦无数次在梦中呼唤着我的乳名。那一张照片定格了八月的残霞,年末的旅票即将带我重逢故乡的烟云。那么,我随即,便家去。
亲爱的观众,关于故乡,关于亲情,关于大学,关于你所经历的一切,还有什么遗憾和没释然的呢?
作者: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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